第七章 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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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元

 荆国的宫城建立在国都呈阳的东北向,倚着龙源山,照着前朝后寝的格局,自南向北地势渐升,宫城之中山水沧池布列,并不雕琢,宏伟磅礴,一派天然。宝和宫位于王宫中轴正北,地势中高,是历代荆国公的寝宫主殿,从其阁楼可俯瞰王宫诸阁。

 天色渐沉,洪元公披着件轻薄的酱褐色绸衫,正临着黄花窗,对着几案阅览奏章。他原本就着日光,这时天色暗了,书案上的那一盆石莲已不再落影,才想起来唤如樽掌灯。

 如樽侍候在一旁不敢打扰,这时闻传便连声应着,吩咐内侍添灯,他回身望了望洪元案上堆积的折子,躬身道:大王,该歇啦。

 洪元公搁笔,把头往后仰了仰,只觉肩背酸胀,他端起手边的茶正要饮,如樽忙上来捧下,躬身道:大王,这茶凉,不敢寒着身子呀。匆匆下去沏热茶。洪元将指头也略松了松,道:世人皆以国君为尊,却只见其显耀,不知其辛劳。先王在时,孤也未曾想到,这担子会如此重呐。洪元即位一年余,如樽侍奉左右,深知其勤勉于政,朝乾夕惕,日间批阅奏折常至深夜,寒来暑往,早朝不曾有片日间歇。这时如樽奉来热茶,复而叮

 咛:大王严明,乃大荆百姓之福祉。只是大王也需保重身子,不好日日醒夜呐。

 洪元接过杯盏,看那杯中茶叶正借着水势上下翻涌,浅上沉下;他轻呷几口,觉得神清气爽,又问:三弟走到哪里了?

 今日午时来报称,重元君已过璞阳了。

 如此说来,再行一两日,便能抵达呈阳。孩子们都平安吧?

 大公子同郡主都安好,一道归来。大王莫心急,南境为重元君职责所在,必得安排妥当才好返城呐。

 洪元公听罢一笑说道:你说的是。先王在时,孤与故太子,还有骁元,均在朝中任职,唯有三弟,这十余年皆在南境驻守,每年回宫述职,也都是来去匆匆,停不了几日,三弟辛劳呐。

 话音刚落,便走进来一名小宦,对洪元公行礼罢,如樽便接过他手中那本沉沉的册子,呈上来道:大王居丧已满月矣,该择吉日选妃啦,国中公卿大夫适龄的女儿都已记录在册,大王请过目。洪元公已饮罢茶,正半倚在一只青花底彩云出岫靠枕上,带着些疲意,有些出神,又见他中等身量,着一身玄色蟒袍,方阔脸庞,疏眉细目,唇上的一簇窄须齐整锃亮,庄严斯文,他接过那册子却没有开启,只是放在了几案上,抬头问如樽:历来新君即位,会添多少女子入宫?如樽欠身道:回大王,依照惯例,宫女会按离宫人数补足,妃嫔则会新进八至十二人。洪元公略一思索,道:宫女便照例补足吧,妃嫔么,添二三人便是。选妃之事,交于太后操办吧,西北战事未定,孤亦不能安。如樽问:大王,二三人这似乎少了些?洪元公道:荆

 国战事连年,前线边关吃紧,这后宫里头,每一宫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补给戍边的将士们吧。

 如樽躬身唱喏,接过名册递还给小宦,嘱咐了一番,这时洪元又道:如大人,王后那边怎么样了?

 如樽闻言,神情有些不安:王后娘娘仍请旨移居济云观。

 洪元公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济云观是荆国的王家道观,离呈阳近四十里,里头居住者除去僧尼,便是膝下无子的王公遗孀,也有受冷遇的妃嫔,如樽只怕王后一去,便再难回宫,他几次向王后谏言劝阻均是无果,委实有些灰心,但始终坚持王后无过,不当离宫去,这时便垂着手,郑重地向洪元请谏:大王,王后娘娘德行优渥,福泽六宫,统筹后宫纷繁事务。又是三位公子的嫡母万不可离宫呐。

 洪元公看了看余置在杯中的茶叶,说道:道观冷清,孤也不愿王后前去,只是王后执意,又如何奈得。如大人,便是你,也劝阻不了啊。

 如樽一怔,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唱了声喏退出殿去,正遇着前来昏定的太子梨治,便拉过他,言说他能再劝一劝王后。梨治却只轻轻说了句:这不是我们为人臣子所能左右的啊。说罢向如樽欠了欠身,正了正衣冠进了殿去。

 如樽侍立在门外,听不清二人所议何事,言语间却觉洪元颇为不满。他寻思着梨治乃大王长子先王长孙,颇受器重,八岁上象宜公便亲为其加冠,赐号安阳,采邑千户,又赐朝服玉带,命他入朝听政,象宜公孙辈十余人中,享此恩宠者仅梨治与故太子靖元之子璟旦两人。梨治自幼谦和谨慎,稳重周全,未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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