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个蛋不?」
杜小薇摇摇头。
「还有肉松。」
「不用,谢谢。」
接过刚做好的手抓饼,她递过去一张十元纸币,小伙找了两个她硬币。
夜市人头攒动,煎炒声混着嬉笑声,铁板鱿鱼的味道掺杂着奶油爆米花的香气。一切声音与气味好像长在这条街的空气里了,被风揉捏着,从那头推到这头,又从这边搡到那边。
多得是手牵手的年轻情侣。杜小薇吹着手抓饼,刚要咬上一口,突然想起母亲的话:「你一个女孩子,晚上一定要早点回家,别单独在外头晃。」
于是她重新包好纸袋,热乎乎握在手里,加紧了脚步往住的地方走。不一会儿,掌心就被烫得隐隐发麻。
上午房东来了电话,当时杜小薇正在一家杂志社面试。当着面试官的面,她赶紧摁掉了来电。可还是响。她瞄了面试官一眼,脸果然拉得老长。刚想关机,面试就说:「出去接吧,别影响大家。」
杜小薇这才点头哈腰,回到坐满面试者的走廊。走廊里像开了空调,异常阴凉。她赶紧找了个僻静的拐角处,刚点了接听,那边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你这丫头,长本事了啊?竟敢摁我电话?」
杜小薇小声解释,说自己正在面试,实在不太方便。
房东却盐油不进,称自己正好要去那边办事,想顺道去地下室瞅瞅,看杜小薇没有糟害房屋。
杜小薇心想,你那屋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一张翘了漆的破铁床,外加两把蓝色塑料椅子,阴暗潮湿,墙皮脱落,我就是存心想糟害,也找不到发挥的空间。
她就顶了两句,房东却跟她急了,限杜小薇在三十分钟内赶回去,否则叫她滚蛋,后边有大把的人等着要租。
好不容易得到的面试机会,就这么泡汤了。
房东大婶新烫了个头,耳环硕大,金光闪闪。她绷着一张马脸,在出租屋里乱晃。边晃还边扇扇子,扑腾出一股呛鼻的香水味。
「门这里怎么裂了一条缝?」
「谁准你挪床了?散架了算谁的?」
「这钉子是不是你钉的?」
……
她鸡蛋里挑骨头,指出一堆不是来。
幸好杜小薇留了一手,立马掏出手机,给房东播放了一段视频。是她刚搬进来那天拍的,详尽记录了屋子的一切原貌细节。面对如此铁证,房东终于闭上了嘴,两眼剜了杜小薇半天,又没好气地嘱咐了几句,这才晃着宽松的五彩纱衣,扭扭搭搭走了。
杜小薇一看时间,下午还想去趟人才市场,就翻出昨天剩的一个面包,就着瓶矿泉水,吃完又往外跑。
却也徒劳无功。
进屋时已将近九点,空气里永远编织着一股霉味。杜小薇洗脸刷牙,又投抹布擦了擦脚,这才掀开床上的塑料布,钻进总觉得有些湿漉漉的棉被里。
她迷迷糊糊想着,住这里怎么了?出了这扇门,谁知道我睡哪里?作为北漂一
鹿力族,谁没睡过地下室?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只要自己腿别懒,勤找找,多看看,早晚能碰上合适的工作。一开工资,赶紧搬出这个鬼地方,才不愿意看那老女人的脸色——她肯定是夫妻感情不和,内分泌失调,才没事就拿我撒气。忍一时风平浪静,就当作好事了……
困意刚要从一堆琐事里拱出来,忽然有个男人说话,且声音很大,把杜小薇吓得一哆嗦:「对!你说得很最正确。所以我们常说,『春夏养阳』。立夏之后,北半球日照充足,加之气温升高,更要早卧早起,护好我们体内的阳气。阳气是人的动力……」
是楼上的某位邻居,喜欢在夜里收听中医养生节目。
杜小薇有个蓝牙小音箱,圆形,通体银色,半个马克杯那么高。是学校发的毕业纪念礼物,寓意一鸣惊人,扬声四海。杜小薇一直带在身边,偶尔连上手机,放两首孙燕姿来听。虽然音质跟手机外放区别不大,但也算是平庸生活中难得的仪式感。
却经常忘记关电源。楼上一打开广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连上杜小薇的音箱,把她一次次惊醒。偶尔还能听到几条微信语音,臊红了她的脸,仿佛自己在监听别人的**。
有时杜小薇无聊,也跟着听几段。九点到九点四十,休息十五分钟,还有下半场。翻来覆去总是那两位专家,一位姓张,男的,少说得有六十岁,动不动就大笑,笑声很魔性;一位姓刘,女的,听着挺年轻,爱引经据典,没事就整两句李清照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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