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牛之血-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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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不是第一次说,平时是用来抱怨老王夜晚工作。现在是一根蹿着火苗的引线。

老王闭眼,幻想破灭。

他明白,老婆已是熟练工,没有初次犯案的紧张,神经变得大条,丝毫察觉不到自己与以往不同。亦或者,她平时已习惯用这句调侃在暗处向他耀武扬威了,可怜他听不出话里玄机,反倒每每愧疚不已。

老王嘴唇抖了一下,把眼睛挪开。

冷静的杀手在失去爱时总算有了些胆怯。

他住口不语,他知道,论口舌自己赢不了。他把三样东西一件件丢出来,先是丝袜,后是工作牌,内裤还来不及掏,陈姐已经要跳起来。

「你!」

和一声脆响同音,老王脸上多出五指红印。

陈姐到死也不明白,拴住老王的枷锁叫爱和信任,没了它,眼前只剩一头野兽。

老王攥在兜里的另一只手紧握住了那条女人内裤,他挨了一巴掌后便拿了出来,舒展后,上面一片污渍,是男人的精液。

陈姐更为羞愤。

不是为背叛丈夫而耻,而更像是被撞破**,扯下遮羞布的恼怒。

她最后骂了一句:「你要不要脸!」

连着一记猛推,老王腰间的铁锤当啷一声掉出来,声音震耳,似警钟骤响,激活了老王的血性。他在一昼夜里挤压的怒气爆发了,老王弯腰,手起锤落,一声闷响,颅骨碎裂,像为他奏响乐曲。

老王第一次不敢直面血淋淋,他手里的锤子一刻不停,头却不敢低,直勾勾看向前方,眼神撞到鲜艳口红色,赶忙慌乱移开。他不是害怕鲜血,是无法接受美丽在自己手中终结。

老王迫使自己分心,去想别的事,许多回忆拧成一股麻绳,撕不开,扯不烂,眼前飘着一头牛,悲戚地眸叫,这画面挥之不去。

老王想起小时候,家里有一头黄牛,忠厚老实,沉稳可靠。老王的爹脾气怪,常常拿沾了盐水的麻皮鞭子抽它。老黄牛受罪很多年,有一天突然变了性情,一动不动,任着鞭打针扎,伏在地上,绝不再起。喊来同村屠户,拎着尖刀进门,黄牛看了眼明晃晃的刃尖,露出似人般的悲伤。它任由尖刀捅进动脉,四蹄把泥地蹬出沟壑,仍是不躲不避,慷慨的赴死。

有人说,这牛是受够了罪,一心求死。也有人说,这牛是吃了性子的亏,天生太老实,到死也想不起反抗。

老王那年八岁,记得很清楚。老王后来想起这事,觉得那牛的生命似乎在自己身上延续了,他在这世上的后三十年,血管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牛血。

老王停手时,那脸已被砸成稀巴烂。



老实,不代表傻。

老王要做一套缜密的善后工作。

他痛哭过后,用新婚时的棉被裹好了老婆的尸体,向她的公司发送一条请假短信。

老婆没有本地亲戚,孤身一人,除了自己,不担心有人还会惦记他。何况她那个姘头也已死去。

老王决定要先去拿一份属于自己的佣金。

他换套衣服,刮了胡子,准备出门去。

他的悲伤转做了失望,失望又变成愤怒,而愤怒,又被一记记猛锤消化。迎着凌晨微风,心胸似乎又开始畅快。

今夜除了老婆的死,老王已完美的完成雇主的任务。他开始思考,今后继续杀手工作的可行性。警方早已将这位铁锤杀手列为通缉犯,老王知道,如此下去,总有被捕的一天。

今晚似乎适合与过往道别。

他本已走出门,又折返回来。把铁锤塞进包里,他准备取完佣金,就雇条船,把它沉到江底。

这最后一单,就作为他新生活的开端。

他甚至觉得是冥冥中老天再送自己重生。

他出门时,天色半昏,鱼肚色。行人不多,有去码头的货车隆隆驶过。老王从不知道雇主是谁,每次事成后,他会去事先约定好的地点,一处废弃的垃圾收容站,找寻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已包裹好现金。

这钱是在动手前就已经准备好,基于对杀手的信任。

老王观望四周,等到确定没人时,他快步走了进去,在一阵恶臭里摸索,确定熟悉的触感后,顺势揣进怀里。

两叠红色钞票,似乎已经穿透塑料袋和胸膛,安稳老王的心脏。

原本这些钞票会变成女人的衣服、化妆品……但现在,是他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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