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蕊一步步往后退的时候,CL的红底高跟鞋踩到了一只翻倒在地毯上的水晶杯上。她仰面摔倒的时候,大尺寸电视、枝形吊灯、光滑的大理石背景墙、天花板的红木镶边,一切一切的客厅堂皇摆设都从她眼球上如幻灯片般滑过,冰冷地嘲笑着她前半生做过的最错误选择和困境。
穿着LoroPiana白衬衣的丈夫泰山压顶般罩过来,拳头的阴影笼罩了李蕊。
她挨打的时候时常在想,这一切真的是现实吗,还是在梦里?现实和梦境之间的边缘,渐渐在她的自我催眠下变得界定模糊、界限虚无。
李蕊还没来得及将思路拧回现实,丈夫的拳头就如闪电般猛然劈在她颧骨上。旧伤未愈的颧骨发出「咯吱」一声,锥心剧痛使她眼前一黑。
李蕊蜷起身子,用双臂遮挡住头颅,闭上了眼。
1、
2017年5月21日,在一线城市的某民政局里,李蕊和丈夫白涛领了结婚证。白涛特意选这个日子作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在人满为患的民政局系统里,凭借自己的人脉优势硬插了个队。
领证那天,白家举家上下只去了一个人——从白涛小时候就在白家大宅里伺候他们起居生活的阿姨,静嫂。而李蕊这边倒是一家人整整齐齐,无论是亲姐亲弟,还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方亲戚,处处无不流露着企盼。
「蛮好,蛮好。」静姐在白家待得久了,自然也算是半个白家人。但她向刚领完证的小两口走过来的步履神态,慢且轻悠,仿佛自己才是白家的一家之主,白涛也是从她肚子里瓜熟蒂落似的。「你老豆畀我同你讲,『自己拣嘅家嫂自己养罗,爸爸妈妈帮你唔到。』(你爸让我跟你说,自己选的媳妇自己养咯,爸妈帮不了什么。)但我看李蕊是朵好花,怪不得你好钟意她。」
白涛只是笑,也不搭话,紧紧握着李蕊的手不放。
李蕊见静嫂说话大方,又对白涛不够恭俭,自然认为她是什么大人物,就甜甜地唤了声:「阿嫂。」
静姐翻了白眼:「我只是白家的佣人而已啦,不要叫什么『阿嫂』,叫『阿佣』啦。」
李蕊家的亲戚一拥而上,把李蕊和白涛小两口簇在中间,在民政局门口叫摄影师三百六十度地围着他们拍了又拍,闪了又闪。
李蕊倚靠在白涛的肩膀上,余光瞟着白涛书生气十足的侧脸,觉得很幸福。倒不是说她的毕生梦想就是嫁入豪门,但能找到白涛这种身家,长相又斯文儒雅的青年才俊,倒是真给了李蕊美梦成真的舒适与解脱感。
——不,不止是舒适感,李蕊感觉自己幸福到快要虚脱了。
「好,再来一张!来,笑一个——」
快门的「啪啪」声拍在李蕊耳边,距离近到就像轻轻拍在她脸上的动静。李蕊晃过神来,露出一个她此生所能做到的最发自肺腑的甜美笑容。
后来,这张照片被摆在了父母家的客厅最显眼处。照片上除了白涛之外的每个人,笑容都撑开了皮肤,像一朵朵绽放到极点的菊花。只有白涛笑得收敛又斯文,一双丹凤眼在眼镜后微微眯起,像一只看准了猎物、蓄势待发的鬣狗。
2、
白涛是实业家之子,独生子。
白家在珠三角地区风调雨顺了三代人,家业传承到白父这一代,整个家族已经做到了某实体行业的龙头位置。虽做不到跺脚就能抖三抖,但若有什么重要商业决策,也定能影响整个产业的命脉。
而李蕊,只是个因父母进城务工,而有幸得到城市教育的女大学生之一。
至于阶级差异巨大的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李蕊又是怎么跨越天堑壁垒的。可能除了李蕊自己,其他人都说不清道不明。但「麻雀飞上枝头变金凤凰」的故事,永远都是滋养整个上流八卦社会的成熟养料。各种真真假假的传闻传来传去越传越乱,直到传入白父白母耳中时,故事版本已经变成了「卖淫女上位」、「以子逼宫」、「李蕊掌握了白涛吸毒的证据」等等,这类庸俗不堪但精彩纷呈的故事了。
但至于李蕊是怎么钓到白涛的,只有沉浸在骄傲和幸福里的她自己才知道。
白涛是独生子,自小被在白父白母的严格到近乎变态的教育下长大。毕竟基业江山是父辈的父辈打下,因此白江就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来教育自己的独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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