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我笑了,重男轻女的父亲,居然向我下跪认罪-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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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雷雨来得迅疾,大雨搅浑了我膝盖下从裤子里洇出来的血水。暴烈的雨珠如同父亲的木棍打在我身上,抽得我生疼。

弟弟踢了我一脚后跑出学校,然后迷了路。

我在几乎使人昏迷的痛感中拖干净地面,随便找了两张学校发的草稿纸垫在内裤里,就匆匆往家里赶。

还没到家,就在路上迎面碰上急匆匆赶来找人的爹娘。他们看见狼狈的我和我身上的血迹,几乎吓得昏厥过去。

「你弟弟呢!你弟弟呢!」

狼牙山女间谍「是不是出事了你说话啊?!」

我从没见过爹娘这幅样子。

然后我们又走回学校沿途寻找,父亲一路上推搡我,辱骂我,完全不顾路上的人是用怎样的眼神看我身上的血。

我们从学校自己种在后头的麦田里找到了正仰面大睡的弟弟。爹娘几乎是哭着把弟弟搂在怀里,一路「捧」回了家。

回到家后,我便挨了打,然后一直跪到家家户户狗静灯熄。

在兜头罩下的迅疾雷雨中,我第一次觉得,我的人生是错误的。但错在哪,我说不上来,只感到仇恨,无比强烈,但又无能为力的憎恨。

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尽心尽责地当着弟弟的保姆和父母的用人,从来没怀疑过做这些事的正当性。好像我就是背负着这些义务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

当时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叫生存的意义,更不懂什么人生哲理。只是一味地讨好父母,讨好弟弟,希望他们能对我好点。

但这些都没有用,之前没用,往后更不行。因为在他们眼里,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错的。

从此以后,在学校读书,就成为了属于我的唯一天地。

虽然弟弟也在,但学校对于他来说是牢笼和束缚。爹娘也不逼着他成绩多好,只是别人的孩子去上学,刘彧也得去罢了。以后爹娘会供他一辈子的。

六年级的时候,县教育局派了几个老师下乡指导。其中有个教语文的李姓女老师,她的出现简直震惊了我。

那样的裙子,那样白净的皮肤,那样温和优雅的举止,无论如何都跟我所熟知的「女性」对不上号。也第一次让蒙昧的我产生了一种酸溜溜的感情——嫉妒。

她告诉我们,这座山外头不止有个小镇,小镇外头也不止有个县城。还有更大的外部世界。

那个外部世界拥有好些高楼大厦、会反光的玻璃、只需轻轻拍手就会亮的灯,有风扇的明亮教室和抬手只为夸赞而非打骂的成人。除此之外,还有好些穿着漂亮衣服,跟男性坐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的女性。

这一切的一切通过她的讲述,在我心里植下了一盏灯,和一个模糊的方向。

跑。

出去。

和逃离。

4、

小学毕业后,我那个弟弟死活不想去念初中,我爹也就有了理由不允许我继续念下去。

因为再念,就要到镇上去上初中。早起晚归,家里的活没人分担。

我哭过、闹过、也下跪过,跪了无数次,哭喊到嗓子哑眼睛肿,最终也没换来爹娘一声同意。

「你弟都不去上了,你凭什么上啊!」我爹有次冲我大吼,「在家再干几年活,爹给你找个人嫁了,到时候你想念啥念啥想干啥干啥,我不稀罕管你!」

他又说:「只要老子还养着你一天,你就得听老子的!」

我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眼泪已经流干,脸也哭得僵硬了。弟弟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瞅着我,爹走了以后又过来绕着我走了几圈:「你好惨啊。」

我当时有一瞬间真的很想举起门后的斧子把他和我爹砍成两半。

很久很久以后,当我爹娘带着我那个毫无出息的弟弟一次次来城市里找我,而我一次又一次拒绝帮他们后,我才终于有了一丁点儿报复的快感。

我不是圣母,许多年过去也不能放下心里的仇恨和芥蒂,

原来成为强势的一方是如此痛快、舒服。

我跑过两次,一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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