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侨有些懂李林甫这个人了。
神武县历年来上报的牧场、田地越来越少,他这么精明的人,一定有所察觉!
王鉷曾经是李林甫的亲信,曾经与之联手构陷斗倒了杨慎矜。但与许多羽翼渐丰的依附者相同,王鉷权力越来越大,恩宠越来越盛,渐渐不受控制。
就连李林甫的长子李岫,都被王鉷的儿子王准呼来喝去,言语嘲弄。
是时候敲打他了!
薛侨能够兼领神武县,当然有自己运作的因素在,但李林甫何尝不是顺水推舟,想看看他的手段……
不经意间,他成了李林甫的刀子。
在牌桌上的人,一直都是这些大佬。
薛侨只不过是一张闲牌而已。
跟薛侨坦白了真相后,高清仍然要求入狱,只要不动刑就行。薛侨本想放他回去,被他拒绝了。
“薛帅,我在里边安全些……”
小官自有生存之道,能和光,能同尘。
如果马上放回去,上边听到的风声自然是他出卖的。而关在岢岚军,薛侨再怎么查,他也是被查的对象,而不是投奔了薛侨的人。
回到军使府后,薛侨把马燧、杜甫召来商议这件事。比起武将们,这两人更适合处理官场是非。
“子昂,我在京城多年,知道王鉷的情况。他以聚敛得宠,目前圣眷正隆,连右相都避他一头,极难撼动……”
杜甫介绍了王鉷的一些信息:
这位聚敛之臣,在户部、御史台要职上已经超过十年。他每年给圣人在民间搜刮财富超过千万贯,都进入了圣人私库大盈库中,极得倚重。
据他判断,圣人很可能知道王鉷贪赃。
事实上,除了裴耀卿之外,圣人任用过的聚敛型官员,包括宇文融、李林甫、韦坚、杨慎矜、王鉷、杨国忠在内,在个人操行上口碑都不好。
但这又怎样,用他们可不是图口碑!
只要能挣更多钱,可以容你贪!
马燧也建议先不要动王鉷:“咱们本来也只是为了那五千顷册籍上的牧场,此时落实各曹方略要紧,不必在这件事上节外生枝。”
在私下里,薛侨与两人仍是朋友相称,只有在公开议事场合,才会称呼职位。
他们的建议,薛侨听进去了。
过两天,他把高清放了出来,让他回去跟县里各户传达朝廷诏令:
“在籍的牧场将收归岢岚军所有。考虑到多年来他们拥有的牧场,准许他们每户保留四顷。为弥补民户损失,将神武县公廨田分二百一十顷给他们,每户六十亩。”
“另外,如果有志于从军,他们可以不要新田,而是选择加入到九坞中,免去租庸调。以后如果选骑成功,按选骑标准授予牧场、田地、山林。”
这是得到政事堂认可的方案。
这个补偿对于民户已经很优待了。要知道,九坞的非选骑是没有牧场的。他们可以在保留牧场、已有田地的同时,加入九坞免除租庸调。如果未来出了选骑,还有晋升之阶;即使没有出选骑,也已经占了便宜。
高清见薛侨不再提瞒报的事,知道这位新的县令很快就上道了。
虽然薛侨并没有接下分给他的那一份,但只要不查到底,也就是站到一条船上。自己即便不贪,但牧守一方,知情不报也是罪过。
神武县的民众接受了新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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