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阿爹的呼噜声响起,山里劳动人民,白日忙碌,夜了沾铺就着。
高淏可是头一次和外人共卧一室,半天睡不着,又怕翻来覆去竹床作响,吵醒他们,只好平躺着闭目养神。
直挨到半夜,还是睡不着。
忽听少女轻轻的道:“哥,我睡不着,知道你也醒着呢,你说,他会是高家寨的人么?”
果然刀云岭也醒着,答道:“多半是,他也姓高,跑到这深山来,除了高家人也没别人了。”
少女又叹息道:“哎,你昨天回来说,咱家欠九两六钱六分的幻影草份子,按三分五厘的月息,我这一算,明年收获还有八个月,利息就是二八,加上所欠的本,合十二两四钱,再加明年要交的份子,一共合交五十九两,可咱家那点田地可收不了那么多呀。”
刀云岭也跟着叹息:“算是白种了,要是明年革弊委员还来铲草,咱就得喝西北风,得想法子躲河西那片乱林子里偷种一些。”
高淏听到这,心里充满歉意。
他是高家里除了他姐姐外,唯一出去读过书的人,见过世面。
在武校学习时,受新思潮影响,颇有革弊除乱,匡世救国的爱国心肠。
可他高家却是土司家族,他爹和他两个哥哥,是靠贩卖幻影草发家的。
他高家私底下投靠了投降派,偶尔还做军火生意。
打他记事起,从他母亲到姐姐,再到他。
备受大太太,以及他爹的另几房姨太太欺辱。
只是因为他生母,不是什么大寨子大家族出生。
而是省城苏河烟花巷里,一唱戏的江湖女子而已。
送他姐弟俩出去读书无非是个借口。
免得他沾手家族最赚钱的生意买卖。
想到这,高淏一阵的沮丧。
突然间,他脑内灵光一闪,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要害关键,可又模模糊糊地把握不到。
今日自见到这少女之后,自己平日的缜密心思,才思敏捷统统失效。
此时夜深静谧,静下心来,心思才恢复平静。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高淏细心回想,把今日的情景一一在脑中回放。
就在刚才,他无意中听到了刀云岭兄妹的夜语谈话。
他们在谈论幻影草租子的事情……
猛然间,高淏恍然大悟。
是了,我怎么才注意到呢?
在这偏远深山小小村寨,一个佃农家庭出身的女娃子,怎么可能懂得记账筹算之法?
刚才刀云霞盘算的账目,就算是他这个进城读过书的人,起码也需要先记下名目,再通过算盘拨打,才能准确算出账目。
可刚才那少女只是随口计算,就得知了账目明细,宛如一位久经商场的老练掌柜。
她是怎么做到的?
又回想见到这女子后的种种。
她哥哥刀云岭清澈的眼睛。
他兄妹俩身上独特的气质。
一个佃农的女儿,身上怎么会有那种芬芳异香?
一切迹象都表明,他们实在不像是深山老寨的佃农山民。
倒像是见惯了场面的文化人。
高淏彻底陷入了思维的混沌之中,他想不出,猜不透,这对浑身透着古怪的兄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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