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年,夏天格外炎热。白南山满头大汗,独自一人,手中拿着一根竹竿,静静地站在火堆旁。
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中灵房的纸和浆糊,已然消失,裸露出竹制框架,旁边正燃烧着冰箱、汽车和纸人等物。这是生人对亡人的祭奠,希望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已故之人会变得富有,不像活着这般,狼狈不堪。
那一年,白国伦离开了这个世界。
此刻,比白南山更煎熬的,是旁边的那棵小树。见火势渐渐变大,白南山连忙后退几步,而那棵树却后退不了。邻火的一侧树叶已被烤焦,迅速地燃烧起来。
白南山不愿离去,因此处离森林太近,他有些担扰。他要等火势小些才离开。
白南山想道:“这就是死亡吗?公看起来分明像是在睡觉啊?万一没有死呢?如果他从棺材中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埋在地下,那该怎么办?你真的离开我们了吗?你走了,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你经常醉醺醺的,经常发脾气,经常吼我婆,她错在哪呢?尤其是!你打我婆的那次,你说的那些话,让我恨你。如果我是婆的话,我就不管你了,但她没有离开你,却是一如既往。你走以后,她很伤心。放心吧!我们会让她幸福的。”
白南山又想起葬礼期间的那场闹剧,不觉流下泪来。因为他的一句话,导致白政平和白汝平大打出手。整个葬礼,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白南山哭道:“公!对不起!你想要的地方,他们没有答应。阴阳师认为,你不适合埋在那里。我告诉过他们,你生病的时候,杵着拐杖,带我走进山林,向我指认过的地方,你曾叮嘱过,要我记住。可他们不答应。他们还换掉了你的中山装。公!对不起!公!我没考上贵师大,我让你失望了。”
十点左右的太阳悬挂在山顶上,它在炫耀着:“热吗?”
白南山等火势小了些,才回了家。
坝子上,村邻乡舍正收洗着碗筷。在提调官的安排下,人们收起桌子和板凳,点数确认后,分别返还给了各家。
顾仕珍独自一人坐在门边,托住下巴,看向众人。手帕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因此,看不出她的情绪。
见白南山走上阶坎,顾仕珍开口问道:“南山!你吃饭了没?他们都收了哦!”
白南山点了点头:“婆!我吃了的。”
顾仕珍接着问道:“东西收拾好没?”
白南山坐到顾仕珍的身旁,说道:“没什么可收的,就一个背包和一台相机。”
顾仕珍起身说道:“你跟我进来,我把放相册的地方告诉你。那天!等我也走了,你又找不到。”
闻言,白南山红着眼眶,跟了进去。
卧室里,顾仕珍取来一把钥匙,打开木柜子,将上面的衣物抱到床上,取出两个相册,说道:“相册就放在这个柜子里,不知放久了,会不会发霉?”
白南山将相册拿在手中,翻看了一番。那些都是林花花相机中的照片。
白南山将相册递给顾仕珍,笑道:“没事!又不是重要的东西。”
顾仕珍接过相册,再次放进柜子里,又从中取出一个油纸袋,递给白南山说:“这是你老祖公留下来的,也不知是那一辈人的东西。你是我的长孙。你三伯、四伯也没有儿子,而你的弟弟们又小。这就交给你,你可收好了。”
白南山打开油纸袋,却见里面装着一个墨盘。四四方方,有大拇指那么厚,四周染着墨汁,摸起来平整而细腻。
磨墨面,留着一处浅浅的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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