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沉入水中,却又仿佛在向着天空升扬,分不清环绕自己的是晶莹的泡沫还是闪耀的星屑,意识愈发模糊,苍白的过往逐渐浮现在脑中。
自己第一次展现术士的能力是在少年时。那是场可怕的意外,房舍、街道甚至城区都被火焰吞噬,半个城市燃烧起来,夜空都被点亮成狰狞的红色。席卷的热风轻易吹散了人们的呼喊,像是魔鬼肆意的狂笑。
从熟睡中惊醒时外面早就乱成一团,那是搬进学校新宿舍的第二天,很多孩子都还没有适应这个新环境就猝不及防地落入了悲剧的罗网中,他们无助地在充斥着浓烟与火光的楼道里惊慌地奔跑,由于吸入了大量的烟尘,有些孩子已经倒在了走廊里。
幸好自己在搬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房间分布图,这是当地最好的公学,提前预备了预防各种意外的设施和逃生通道。
“跟我过来。”向着慌乱的同伴们大声呼喝,虽然平时说话并不多,但是朋友们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决定,很快在身边就聚集了一小群人。
沾湿了床套捂上口鼻,在明灭的火光中低下身子按着记忆中的位置摸索,其他人也模仿着自己前进。
身后就是死亡的魔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听说这种时候心脏本来应该紧张地跳个不停,可现在自己却能清晰无误地感受到腕表指针的跳动,就连充斥在校舍的哭喊声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遥远而稀疏。
好像在向着世界的边界前进,心中忽然冒出了这种想法。
不远处从烟雾中显露的独角兽打断了自己的臆想,经过雕像后的转角就是要寻找的应急通道,里面有着防火门可以隔绝烟雾与高温。
“赶快跟上,过了前面就能出去了。”自己向着身后的伙伴们连连低声催促。
听说前方就是逃生的希望,大家振作起最后的精神,赶紧加快了脚步。
可转过雕像却还是厚重的墙壁,根本不存在大楼设计图中的转角。
这怎么可能!
头脑中一片空白,这肯定不是真的,不应该是这样。
一路上自己应该没有吸入太多的烟尘,可现在咽喉里却干涩的一个字也挤不出,坚实的墙壁堵塞住了所有的想法,心脏向着无底的深渊坠落下去。
象征着神圣与纯洁的独角兽正偏头侧视着自己,火光中显得邪异。平日里它的羽翼承载着从中庭倾泻下的阳光,身形高雅而圣洁,像是在引领不幸的人们通往天国的大门;可现在它正充满恶意地投下死亡的阴影,呼唤着在末日降临时带来毁灭的骑士。
身后的伙伴们也都呆住了,已经没有精力去哭喊与埋怨,麻木与绝望简单地在静寂中凝固。
不,不应该是这样......
不能把他们带向绝路......
我要带着他们逃出去......
胸中鼓荡起前所未有的信念,思维重新又变得异常清明而敏锐。
黑暗、浓烟、火光,构成物质的要素逐渐在眼前崩坏,变成杂乱的线条与色块;恐惧、窒息。灼烫,寻常的概念在脑中逐渐瓦解,逻辑的链条就此被挣脱;知觉组成的表象被彻底粉碎,在不真实的混乱中仿佛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超脱了沉重**的桎梏,穿越现实的重重帷幕来到了无尽星空。
混混度日的普通人们只是被裹挟在物欲的洪流里,麻木地折射着知觉与表象,对真实的自己一无所知,同样被自以为的现实所束缚限制。作为“人”的意志与精神就这样沉淀在虚无的混沌中,剩下作为动物的部分拥挤在象征界的最表层,也就是物质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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