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考场夏点兵-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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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我上初三以后,我妈从来没叫我帮忙卖过菜。并且一到做饭的时候,我爸就赶到菜摊接班,我妈火急火燎回家做饭,好让我一回家就吃到热腾腾的饭。我爸除了种几亩地,除了偶尔帮我妈挂菜(批量买进)外,还一直做着零星的生意。他做生意和我妈很不一样。我妈长年累月就固定在一处,她说那样买菜的人好找,我妈不但不改变卖菜的地点,一年四季的打扮也几乎不变。我爸卖东西更像打游击,今天在这个乡镇,明天在另一个乡镇。腊月贩卖各种年货时,不但撵乡镇,还走村串巷的吆喝。麦子收了后会收购地软、粉条等,拉到市里去卖;又在别的地方收购葵花子、橘子等拉回来批发、零卖。做得顺的话,一次赚的钱比我妈卖菜一年赚得还多,有时也会赔进本钱。我认为我爸这种生意之道,赔进去最多的,是面子。虽然在多年以后,当我有了一定的经济学知识和比较成熟的社会经验之后,我明白我爸这类人在发展城乡经济中发挥着重要的、无可替代的作用。然而,我永远也不能释怀的,是那些难听称谓:菜贩子、水果贩子、洋芋贩子、干果贩子、猪贩子、驴贩子、二道贩子……

    我初二那年的暑假,我爸从外面拉了一拖拉机西瓜回来,结果回来第二天就开始下雨,一口气下了半月。天还没晴,先立秋了。我们这里的人有个讲究,一立秋就不怎么吃瓜,认为立秋后的瓜性凉,吃了对身体不好。因此,那一拖拉机西瓜只卖掉了少部分,我们家天天吃瓜,饿了吃,渴了吃,不饿不渴时也吃。我爸和我弟弟冒着雨走遍了亲戚,每家都送两个大瓜。就这样,等到天晴了,还剩半拖斗的瓜,我爸早晨开着拖拉机出去,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是半拖斗。第二天,我爸就不出去了,说白费柴油。剩下的那半拖斗瓜,我爸决定自己吃,并且送邻居。给邻居送瓜的事儿都是我妈,一次要送给离我家较远的一家,我妈让我爸帮着送,我妈说我爸把瓜放到人家大门口,转身就往回跑,像个贼娃子。

    1986年的夏天有点干旱。我们毕业考试前,将近一月没下雨。我也像一棵晒蔫了的庄稼,面黄肌瘦,饭量降得厉害。用我妈的话说,我不伏热,一到三伏天,就病恹恹的,。我们都想起去年卖瓜的事来,简直不能理解去年的时候我们竟然会吃厌西瓜。

    “要不,我今年再挂一车瓜来?”我爸跟我妈商量,“今年天气大,一定卖得快。就算卖得慢点也没啥,立秋早呢,卖不动的话让娃娃吃,你看山香嘴皮子上全是血口子,念书比割麦还辛苦。”

    我妈同意了。我爸出去三天,回来时空着手。因为干旱,瓜歉收,我爸没挂上瓜。他的嘴皮上也满是血口子,脸上黑了一层,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色面皮。果然,过了一周后,我爸脸上开始蜕皮,那层皮蜕后,我爸的脸色还是黑红色的,却显得有光泽、顺看多了。我爸跟我妈解释说,那是因为那几天去各个瓜园里跑时,忘了戴草帽,几天就晒焦了。

    “我估计,山香这次考中专没麻达,我都脱了一层皮了,你看山香至少脱了两层皮,那还有考不上的理!”我爸有时候简直不可理喻,总能从完全相反的事情里找出好来。

    我爸没贩运成西瓜,但是他不知从哪买来半篮子鸡蛋。买回来的那天,我们全家欢天喜地地吃了顿炒鸡蛋。随后,那半筐鸡蛋就被我爸收起到他和我妈睡觉的屋子里,这实在有些异常,因为这是我记忆中我爸唯一一次亲自管理食物。第二天早晨,我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叫醒后,挣扎着起了床,草草洗了洗,趴小炕桌上学习时,我爸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进来了,那缸子里,是烧得有点焦的荷包蛋,不用说,那是用热得快烧的。荷包蛋上还留着热得快那圆柱形的烙印。

    那带着焦糊味的鸡蛋,我一直吃到升学考试结束。好几年后,我妈还记得清清楚楚,说整整二十天,四十个鸡蛋,楞是给我一个人吃了,我弟弟妹妹一个都没给。后来,当我弟弟妹妹高考的时候,我给他们买了整整一个月的脑白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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