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卿本下苦人-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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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个头有点矮,其实我在小学时就有所觉察。不过,对于一个小学女生来说,小个子的优势远大于劣势——个子小,肯定年龄小;年龄小,肯定因为没留级;没留级,肯定因为学习好……。由于小学普遍留级,不少女生在小学高年级就已进入青春期,有了大姑娘的样儿。她们的眼眸亮亮的,样子文文静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有时还会偷偷抹上她姐姐或她妈妈的渗发油。个别长得出众的女同学,早早就定下了婆家,都是方圆几十里家道殷实的好人家。记得我最漂亮的女同学的婆家是做木匠的,只要谁有意无意提到“木匠”二字,她就会发脾气,有时还会哭。有时候她自己又把话题往那上头扯,真是奇怪。这样的女同学在毕业班复读两三年后,大多还是考不上初中,捧张小学毕业证就安安静静回家了。个别考上初中的“大姑娘”,有的勉强读完初中,拿张初中毕业证,招工的、嫁人的、外出打工的,看着已很像个人物。有的不等到初中毕业就辍学,成家立业去了。

    那个时候的小学,就是那些淘气、顽皮、爱胡闹的娃娃的天下。那些很乖的很懂事的好学生,不过像是还没长大的小大人,他们和提前发育的女生,不得不忍受着小孩儿们从低处射过来的好奇和疑惑,忍受老师平射过来的轻视和尴尬。不管在马家巷子还是一小,我对自己矮胖结实的外貌虽然谈不上满意,肯定从没自惭形秽过。

    凤仪一中初一一班最初的五十名学生中,女生只有8名,白露个头最小,我属于中间。还有两三个女同学高我一头半头的,个头高,也只是高点,似乎没有别的本质区别,就算比我文静、懂事点,也还是毛毛草草的娃娃。可是,转眼间,她们几乎都有了大姑娘的样子:眼睛亮亮的,头发梳得光光的,在男同学面前特别矜持,特别友善。她们用很遥远的目光看我和白露,好像看外星生物似的,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女同学一个个有了大姑娘气象,和我、和白露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她们不怎么跟我和白露说话。到非说不可的时候,她们也会不约而同的用一种很不自然的热情和亲切,巧妙地拉开距离。她们比较会玩,每隔一段时间会兴起一种小玩意,兴起一种新花样。

    有一段时间,流行玩玻璃绳,用色彩鲜艳的玻璃绳编成式样复杂的镯子、戒指。每个人手腕上都戴着,上课时使劲掩藏在长短不一的衣袖里,课间又捋出来玩,互相交换着戴。每年端午节前一个月,都会流行起缠粽子、灌针罐。用彩线在硬纸折成的粽子上缠除繁复耀眼的花纹,在竹筒上用白线做经线,彩线织成繁杂的图案,比最复杂的几何题目还复杂,她们竟然都能记住。当她们每个人手腕上都戴了这种玻璃绳的镯子时,她们忽然又不玩了,开始流行折纸来。一张纸,这样翻过来翻过去,就成了一只竖着小耳朵的天灯,“噗”的吹一口气,圆鼓鼓的仿佛真能飞起来。又那样翻来翻去几下,就是一只尖嘴大耳朵的狐狸。我请一个脸色红扑扑的、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女同学教我,她很耐心的教我折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没人家折的那样活灵活现,可看着总是天灯或狐狸。

    长成大姑娘的女同学,并不都像红扑扑脸蛋的女同学那样友好。很多时候,即使我请求她们帮忙,她们也会用高冷的神情断然拒绝。但是对于白露就不一样,只要白露跟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提出要求,她们都会毫无迟疑的、不事声张的答应下来。因为白露长得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她们才不忍拒绝她吗?

    直到初一第二学期,我才找到了原因:她们经常需要白露的帮助。她们对待功课和她们玩耍时一样,很讲究步调一致,整齐划一。每次交作业前,都要悄悄“订对”答案,对于不一致的,要以白露的答案为最终结果。因此,她们的作业本上几乎都是“优”“甲”“A+”,她们的作业本几乎无一例外的干净整洁,再加上满纸面的红色对号,看着很是爽心悦目。哪像我的作业,涂涂改改也罢,红色的叉号常常出现。回头想想,徐良老师竟然容忍我这样的一个学习委员,还一当就是三年,真是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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