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里翻书的人让洛洛安想到了很多很多过往的故事。
她已经老了,经历了很多事,见过了很多人,而现在很多让她印象深刻的人,他们的身影一个个走出了记忆,与坐在那里的少年重合在一起。每当她想眨眨眼看清楚他们曾经的模样时,他们如泡沫一般消失。
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静静坐着的少年不苟言笑,他注视着数据和文字,用他隔着镜片的冷冰冰的双眸。洛洛安有种无法形容的强烈感觉,这个小家伙根本不是个未成年的豆丁,而是个胸怀大志,城府很深的中年人,而事实并非如此,他是个孩子,洛洛安从老友的口中详尽听说过他长大的每一个细节。
洛洛安认为这世上有两种成长,循序渐进的成长和突如其来的成长。
老师教,父母带,自己想,所得所知所感,得到成长,这自不必多说。
而后者,是一件事改变了人生。父母家人的意外离世,最亲近之人的背叛,天堂到地狱的绝望……这之前所有的一切,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经历过的,汇聚集中在一起逼迫你扛起责任,逼迫你嘶吼,逼迫你坚强,这也是成长,一夜成人从不是流言,一夜白头也不是假话。
这个自称灰的小伙子才十五岁,可谁能想到呢?他却断崖式地成长了两次。
“心智上过分成熟老练,战斗才能超乎常理,而其他方面……他还得慢慢不足,希望你能多多照看一二。”
洛洛安想起了老友的嘱托,难免又多看了小灰一眼。尽管小灰的小体格和四周的数据面板丝毫不称,但加上那个飞来飞去的机械助手后,又显得分外和谐。
自知之明是相当稀有的东西,一味的自认不足而退居人后并非自知之明。
洛洛安结合老友提供的资料与一天来的相处,她觉得小灰的误区在于他过分认为自己的知识储量不够,一天中,小灰的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读书、学习和调试机械助手上,短暂的人际交流也仅限于几人之间,他身边像是有层无形的茧层,间隔着他与这个世界。
他希望自己被叫做“小灰”,而大家也回应了他的期待,这是一种富有价值的沟通,不管怎样的关系都能从一句正确的称呼中找到发展的起点。
小灰让洛洛安感到有意思,不仅是因为他的安静和孤独无妨于他的满足和快乐,毫不造作的平淡的快乐——就这一点来说,小灰能算是是实打实的露茹人;更是因为他听到别人对他以“小灰”相称时,眼里闪过的愉快和幸福,这与环绕着他的孤寂的并不矛盾,就好像是沙漠中自傲的仙人掌也渴望雨水一样。
三个月亮的交替,让潮汐奏鸣变得十分华丽,却没有让黑夜失去她的秘密,这或许是因为血月的个头太小,或者是由于水月太过虚幻奇异。
收获日将在明天开幕,但丰提尔的祝福早已经浸润了整片北环诸岛,当然也浸润了这里,皮斯安克雷奇岛(维诺克语“平静的锚地”)与。从旅社的二楼望下,架棚子的杆子和盖顶的帷幕簇拥着苏美伊尔的街道,蓝红白色的毛织夹杂着多彩的羽毛装饰在每家每户的墙面上,隐隐地可以看到港口到维尔拉广场的白石道路布好了星粉。
广场巨斧大雕塑的斧柄指向的酒馆门口,蜂蜜酒,白蜡酒和朗姆酒的酒桶正码成小堆等着搬运,仔细闻的话,作为调酒基料的,龙舌兰烈酒的味道正在飘荡,应该是方才最后搬进去的一桶龙舌兰被直接打开,就地倒入了酒客们的木杯,就是不知道那味道是不是香甜浓烈,不知道在酒杯里的液体是清冽的银色还是淡淡金黄的琥珀色。按诺克维尔传统的饮用方式,一口爽脆的海苔后,再大口饮下加入鲜味海盐和酸爽柠檬片的龙舌兰本体,微一吞咽,让滋味在口腔里混合后再一口闷下——比起原产地饮法那手指纷飞的卓越技巧,维诺克人的豪爽方式“别有风味”,尽管整个北方环岛能种植龙舌兰的地方稀少,绝大部分龙舌兰酒来自海运,可是这当做开怀畅饮白蜡酒的前戏,自发明起,经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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