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风浪初起-第2/4页

加入书签
    宋园只记得新老师那双眯缝着眨巴着的眼,她是近视眼那天没戴眼镜,穿着大脚趾有漏洞的连体丝袜,蓬勃飞张的头发。至于她讲课如何,讲了些什么从来不记得,也已忘记是否全班同学商定好集体罢听,故意得了耳疾,不去回应。她也是委屈的。

    不知过了多久,焕新对宋园说在城里看到了老师,以及老师的妹妹,妹妹和老师烫着一样的长卷发,也染着黄色。宋园有些羡慕老师的妹妹,作为一个美人的家人也是种荣幸,至少赏心悦目。

    当时坐在宋园前排的男同学很幽默,他的爸爸在学校附近化工厂当厨师。他声情并茂表演吃土豆“一口一个土豆,一口一个土豆。”同时两手打着把式,两个拳头轮番挥动,往张大的嘴巴里“扔土豆”。男孩的头发淡黄,脸颊瘦削,眼窝微凹,眨眼时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双眼扑朔迷蒙,他长得像欧美人。记得他总穿一件浅黄色外套,衬得面庞更为苍白。他从未说起自己的妈妈,宋园也只知道他的爸爸是个食堂师傅,中午他就去化工厂食堂吃饭。

    “别和你妈说。”路上爸爸和宋园一人一只小布丁。在家庭里有些事是不公开的,即使是血缘之亲,即使是五角钱的小布丁。那时四舅家养兔子,兔儿白皮毛、红眼睛,宋园发现一只兔子两只兔子可以当宝,成堆的兔子就难说可爱。铁笼里是被兔子咬的残损不堪的烂菜叶,臭哄哄的。它们的任务是张肉,养皮毛,活动多不得,一活动就把肉消耗掉了,毛也不顺了,值得限制在笼子里。兔儿白皮毛、红眼睛。后来妈妈说兔子得了传染病,都死了。

    一夜睡着觉,三姑父来敲门,爸爸穿衣出去,回来后蹲在地上悲痛的哭泣。原来是二姑下班回家,被大货车撞成重伤,在医院抢救,据说头骨都被撞软。不久,二姑走了。宋园随家人去二姑家为她出殡送行。艳阳天,车经过市区后是长时间摇摇晃晃的土路,一边是大片田地,但地里没长什么东西,荒芜哀愁,被太阳晒得白晃晃。来到二姑家,床上贴着两个姐姐画的画。

    中午,姐姐蹲在地上洗桃子给大家吃,看不出有多么伤心,或许有些伤心是看不到的。宋园站在奶奶腿边,看她的悲伤看她的眼泪,或许宋园是奶奶的安慰,小孩子总是可以依靠的,她无法离开她,她需要她。三舅家的表哥找了对象,标准身高,身形微胖,脸盘大,是肤色浅发色也浅的一类人,肤色白,头发偏黄不知为什么,很温柔,不知为何,头发软的人性格似乎都温和。栀蕾姐手指尖弄着一根彩色塑料软管,折星星,据说是表哥对象教她折的。

    小学三年级后,宋园没过一个好年过年。家庭聚餐,妈妈问小姑家大姐:“还没来例假?“没有,和我一宿舍的都来了。这么高了,还得长啊。”吃完饭,宋园和表妹去三姑家玩,再返回时,看到自家屋外围了一圈人,一进家门,爸爸从客厅冲出来,拿着菜刀踩着墙根处水缸边缘,蹭的一下翻上墙飞檐走壁起来,不知要杀谁,得梦魇般的。

    这时小姑父进门,看到自己的摩托车翻倒在门口,问宋园:“谁把我的车弄倒的?”“俺爸爸。”看热闹的人对墙上那个飞侠,指指点点,一脸惊奇。爸爸和男亲戚周旋、斗殴,终于耗尽力气,消停下来。傍晚,亲戚们走了,宋园趴在客厅窗户上向内窥视,昏暗的屋子没开灯,三角柜被拖到屋子正中央,爸爸坐在沙发上,头朝天仰着,偏向一边。

    如今想来,正是醉到发疯的爸爸没有亲眼见证自己醉酒时对家人一次次的伤害,没见证自己在外边时,宋园被妈妈打骂侮辱的现场,母女之间的冲突,而觉得自己的女儿宋园日后的性格不可理喻,对家庭关系的冷漠令人丧气。

    三角是最稳固的结构,但对人来说,三角关系是最可恶的。

    栀蕾姐是宋园最亲密最信任的朋友,但她也有让宋园伤心的时候,一次宋园睡醒发现栀蕾不在家。姥姥说栀蕾和四舅家表姐几个去村头澡堂洗澡了。宋园找到澡堂,单间里二姐胳膊的玫瑰纹身正对着宋园,旁边是三姐。“干嘛?“找栀蕾。”“没在。”门砰地关上,平日对宋园挺好,还给宋园做饭的三姐竟也不帮自己,无视自己,宋园最终没找到栀蕾,也记不清栀蕾是如何再次出现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123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