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刘老师。”
我用力掐灭指间的烟蒂,自破旧窗棂外渗入的寒风搅散了弥漫于空气中的云雾,而不远处,那位瘦削佝偻的中年人依旧捧着凉透的茶缸,无神的双眸内不知正在盘算些什么。
“真的没办法了吗,杨总?不能再通融几天吗?求您了,就当是——“
听到一半,我抬起手,正视着他说道,“不可能。而且刘老师,不是我不帮忙,我是真的没办法再替你继续瞒下去了。”
言毕,我开始认真地端详起他的模样,那眼角周围密集的皱纹和头顶随处可见的白发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再加上此刻堆满面庞的愁容,本该与我相差不多的他却显得仿佛半只脚踏入了耄耋之年。
最终,我还是叹了口气,忍不住将已经说过了无数次的劝告又重复了一遍。
“你必须得去自首。”
虽然我早就猜到了他接下来的反应,但看着那瞬间萎靡下去的身形以及压至桌面的头颅,我的心里也并未好受多少。说实在的,作为同一届退伍的战友,我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程度才会在他如今混成这副模样的情况下还苦苦相逼。
然而每当我动起恻隐之心时,从前失败的记忆与经历却又催促着我向前俯身,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
“刘老师,刘志,兄弟啊!真的差不得了,你都在这鸟不拉屎的深山里躲了快二十一年了!就算是去坐牢,也总比烂在这与世隔绝的鬼地方要强啊!你仔细想想,哪怕蹲个十年半载的,至少出来之后还有弟兄们帮衬着你,让你好好享享福。但是在这儿?呵,你真不会打算以后就埋在这间破教室底下吧?”
边说着,我用食指的关节重重敲击着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每次手掌下落,那本就昏暗的拉线吊灯都会短暂的闪烁几秒。
“这教室才不破……”
“什么?”
刘志的音量小的可怜,尽管我听清了呢喃的内容,但还是没猜到都这个关头了他却还想着其他无关紧要的事。然而就像是小孩赌气一样,须臾的沉默后,他竟提高了声音再次埋头说道。
“这教室不破。”
我彻底无奈了,一屁股坐回随时要散架的座椅上,扶起额头有气无力的讲道,
“行,行,毕竟你是老师你说了算。但就当是为了你的学生们考虑考虑你今晚也得跟我下山!毕竟等到警察冲上门给你铐起来的时候,那场面你又该如何解释呢?还是说要给他们说道说道,这位在村子里教了几十年书的好老师,其实是他妈杀了人的逃犯!”
嘭!
突然,就在我吐出最后一个音节的同时,坐在正对面的刘志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双圆睁的眼睛死死凝视着我,就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杨晨!”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念着我的名字,眼中竟带上了些许红润的痕迹。
“我告诉过你,我是被冤枉的!冤枉的!我当时是去救人!救人你明白吗?!是那个蠢货抢劫犯自己撞到了刀尖儿上!”
屋外,寒夜里汹涌的疾风依然在毫不停歇地摧残着这间窄小、破旧的学堂,我冷眼观赏着他气急败坏的呐喊,却很难再度提起久违的同情心。
“呵,缴械完你本应当收好那把凶器的。”
正如他曾经懦弱地选择了逃避,一时兴起的愤慨也会迅速消失。刘志像是受惊的孩子般蜷缩着缩回了原先的位置,片刻后,那里便传出了带着哭腔的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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