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消费（下）
（一）
那天晚，吃完饭之后，高雄说：“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
我不说话。
他说：“商店只有1小时关门了。”
他说：“一小时？60分钟？很快的。数到3600下过去了。”
他说：“来吧。”
他看着我。
他拉开车门。
他一脸悲戚地看着我。他说：“我现在没有可以吸引你车的利器了。只有我的诚意。你，会拒绝吗？”
我看了看他。我说：“好吧。一小时。”
我坐进了车里，拉了安全带。
（二）
在不同的情境之下，一小时有时候会长于百年，有时候也会短于瞬间。
那天晚，我感觉，一小时，其实也是很漫长的，60个1分钟里，也可以买很多东西。
我跟在高雄后面，进了玻璃的旋转门。
高雄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在我眼前晃了晃，塞到我手里。
我说：“做什么？”
高雄说：“帮我把这张卡的额度刷完。”
我说：“什么意思？”
高雄说：“是把这里面的钱都买完。”
我说：“我不习惯花别人的钱。”
高雄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胸部都还没有发育完全。”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粗俗。”
他说：“严格来说，我不能算是别人。”
我说：“我不想再花你的钱，那双鞋钱，我也应该还给你。”
高雄说：“别这么自神作书吧多情，我没说这些钱买的东西要送给你。这些东西我都拿走。神作书吧为我公司年会的奖金。你只负责帮我选东西，选你喜欢的各种东西，享受那个一掷千金的快乐行。”
我说：“喔。这事你手下没人帮你办吗？”
高雄说：“当然有人。不过，没有人能让我享受陪伴她一掷千金的那种独特的快乐。”
高雄说：“如果你想感谢我，成全我的这种快乐，如何？惠而不费，举手之劳而已。”
既然他从这个角度来叙述，我也很难说出“不”。
我看了他一眼。我说：“我很同情。”
他说：“同情什么？”
我说：“同情将来和你一起生儿育女的那个女人。”
高雄说：“同情？你确定是同情？不是羡慕，或者，嫉妒？”
我叹息了一下说：“你这是故意的。”
高雄说：“故意什么？”
我说：“故意让人拒你千里。”
高雄说：“无所谓。一个人想要拼命拒绝我，说明她真的在意我。我在她心里，影响深刻，印象清晰。”
我拿过信用卡。我说：“随便我想买什么都可以？”
他笑容可掬地说：“当然。敬请随心所欲。”
（三）
当我们从商店出来的时候，我们的手都提得满满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帮忙提袋子的售货员。
她们恭恭敬敬地把东西送到停车场，放进高雄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再三道谢而去。
高雄坐到驾驶座，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这也是一种方法。”
他说：“如果你觉得缺少了什么，去增加点什么。一直增加到感觉损失减少为止。”
他说：“这也不是治本之策，不过，在你感觉内心痛苦的时候，它也能快速地减轻痛苦。”
他说：“你刚刚选购东西的时候，是不是心里的刺痛，有所减轻？”
他说：“有时候，钱，的确是很管用的东西。”
我摇头。
我说：“不是这样的。”
他说：“有何高见？”
我说：“疯狂购物的过程，一个人的心，其实并不处于觉得充足满意的状态，越是购物，心越是处于匮乏短缺的状况。”
我说：“花钱买快感、满足占有欲，像喝盐水解渴那样，只会越喝越渴。它会让我们感觉到更加的空虚，更加的缺乏，更加的一贫如洗。”
高雄说：“别和我说这些理论。刚刚花钱的时候，你忘记了悲伤。你有快感。”
他说：“你骗不了我，也不必骗你自己。”
我说：“我看见外面的商品，也看见内在的心。我刚刚看见，我自己深怀一颗，贪婪而匮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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