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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娶了两房妻子,一房因病去世,现任妻子是第二房。陈平安家的院子是一个小四合院,这是这裏最流行的房屋结构,上房背北面南,东西各一房。他家的门前有两棵大杏树,一棵桃树,一年中最美的时节大概就是春季桃花开的时候,和夏季杏子熟时。一年中最丧的时候要属多雨秋季和多雪的深冬,因爲房子都是土制的,房上虽然加了青瓦,但雨一大,雪一化,房子就会漏雨,就像住在水帘洞。上房裏住着陈平安和妻子张红红,他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陈子奇,小儿子叫陈子云。
冬天大雪封山是常有的事,陈平安总能开辟出一条雪路,去镇上工作。他是小镇副食厂的厂长,还肩负着收猪的重任。他一般一个月最多回来一两次。平常镇子上有集的时候,陈子奇或者陈子云兄弟,会抽一个人跟着三大下山去赶集,並能问父亲拿到零用钱,带些生活用品,买些粮食再回山沟裏。像这样的事,陈子奇一般都会让给弟弟陈子云,因爲陈子云性格比较柔顺,父亲似乎更宠爱他。而陈子奇性格强硬,跟陈平安没说两句,陈平安就对他棍棒相加。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山沟裏有一条清澈的泉,泉水甘甜,全沟的人都是依靠这条清泉生活。
陈子云刚从镇上回来,像突然灵泛了似的:“哥,这两天咱们没有挑水,路太滑不说,泉也被冰封上了,咱今天怎么做饭呢?咱饿一饿还能扛,不能饿着妈呀!她是病人。”
陈子奇淡定一笑:“一听你就没看水缸,你去赶集的时候,我就已经挑好了,还多挑了几担,如果省着点用的话,至少能维持咱们一周的生活。”
陈子云最佩服哥哥这一点,办法总比他的问题多。这水是陈子奇敲开冰窟窿,从冰窟窿裏一勺一勺舀水出来的。
因爲家裏没有姐姐和妹妹,母亲又一直多病,陈子奇是家裏的长子,陈子奇从小就挑起了家务,除了挑水这些体力活,还肩负着做饭和烙饼的任务。比起父亲,陈子奇跟母亲的关係更亲近,母亲的柔语总能驯服他这头小狮。他知道母亲最爱喫他做的油饼,每隔些天,他就给母亲做。
陈子云年纪小,不羞於表达感情,他理直气壮地跟陈子奇说:“哥,我就爱喫你做的油饼,那真是香。”
陈子奇总是一副大人口气:“赶紧烧你的锅,你的嘴就是会哄人,难怪大(父亲的称呼)偏心你。”
陈子云许是饿了,本来家裏粮食就缺,每天都是勒紧裤腰带喫,好不容易能喫一次好的,陈子云就等不及了。他催促道:“哥,快点炸,妈饿坏了,一边用舌头来回舔着嘴脣。”
陈子奇將炸好的油饼吹吹凉,撕下一块,塞进陈子云嘴裏说:“別拿妈当幌子,你心裏那点小九九,谁不知道。”
这一年,陈子奇刚奔12岁,弟弟陈子云才7岁。陈子奇看上去比同龄人显得老成。他用筷子夹出两个油饼,让陈子云赶紧端去给母亲喫。张红红半咬着油饼,模糊的眸中滚落大颗泪珠,他哽咽地抚摸着陈子云的头说:“你哥哥炸完了么有?”
陈子云没心没肺:“哥能干,应该快好了。”
张红红说:“子云,你去叫下子奇。”
陈子云便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哥,妈叫你。”
陈子奇连忙从油锅裏捞出最后一个油饼,灭了火,往母亲房裏跑去。只有母亲叫陈子奇的时候,陈子奇都会跑得比兔子快。陈子奇知道,母亲应该是要上厕所了,每次母亲上厕所都是由他搀扶着去,时间久了,他也掌握了母亲上厕所的规律。张红红自生下陈子云后,就一直身体虚弱,后来又被查出子宫癌。那时候医疗条件有限,孩子年龄还小离不开母亲,家裏又没个帮衬,张红红只能拿着医生开的药,靠药物维持。刚开始张红红还可以照顾孩子,做家务。后来她就越来越虚弱,每次上完厕所,就会上出一堆血来,站都站不起来,经常要陈子奇搀扶着去,等上完,再搀扶着起来。陈子奇看着那一堆血,总会心生担忧,怕母亲会离开他。他以爲他懂事一点,帮母亲多分担一点,母亲就会一直陪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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