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成羽得到的消息没错,传灯和喇嘛果然是到了东北。---浏览器上打上-WwW.69ΖW.CoM看最新更新---
晕头转向的传灯全然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的了,他只记得自己和喇嘛被绳子连在一起,跟随从七辆大卡车上下来的人被鬼子的大枪指着,一路趔趄,上了一艘停靠在海边的铁甲船。蹲在甲板上的时候,西天边火红一片,随着一阵海风掠过,残阳呼啦一下就没了。
一整天没有吃饭,饥饿的感觉让传灯一阵阵地眩晕。鬼子在船上给大家解开绳索,传灯刚伸了一个懒腰,又被鬼子捆上了,这次是一个一个捆的,结实得像称坨。巨浪凶狠地扑向甲板,船就像喝多了酒的醉汉,摇摇晃晃地向大海深处驶去……大家的棉衣全都湿透了,被风一吹,瞬间结冰,类似穿了一身铠甲。有几个忍不住饥饿和寒冷的兄弟,石头一般往海里扎,鬼子不开枪,眼看着他们被巨浪吞没。
迷迷糊糊当中,传灯昏睡过去,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实指望日头出来,身上的冰可以融化,谁知道冻得更结实了,一动咔嚓响。
不能动,传灯就把一泡屎拉在了裤裆里,裤裆冻得硬邦邦,屁股接着就磨破了皮,针刺一般疼痛。
渴得难受,传灯就啃自己的肩膀,啃进嘴里的是盐一样咸的海水……
不知折腾了几天,天又一次亮了。
一阵阵海鸥的叫声传进船舱。透过小小的窗口望出去,乌蒙蒙的大海上,数不尽的海鸥在上下翻飞,远处,陆地已经隐约可见。
满载劳工的铁甲船终于在一片呻吟声中靠岸。
天上在下雪,三百多个鬼魂一样的“劳工”被赶牲口似的赶进了一个像是学堂的大院子。
还不错,饭终于来了,一人三个冒着热气的大馒头,咸菜随便吃,当场噎死了三条壮汉,直接被丢到了院西的一个雪坑。
吃了饭,鬼子让劳工们排成一字长蛇,一个翻译模样的人坐在一个大房间的门口给大家登记。
喇嘛有气无力地说:“七哥,我怕是不行了,浑身哆嗦,头疼发晕,拉在裤裆里好几泡稀屎了……”
传灯说:“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喇嘛说:“不能,我没让山口近身呢……七哥,别开玩笑了,我想‘滑’,我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传灯笑得很是凄楚:“那你就走吧,我是出不去了。记着啊,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兄弟上上香,别让我白喊你一阵六哥。”
喇嘛悲壮地挺了挺脖子:“放心吧七哥,我懂这些。”
挨到传灯登记的时候,传灯从已经化冻的棉袄里抠出良民证递了过去。翻译瞄了他两眼:“王老七?”传灯点头,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翻译继续看良民证:“李村的?”传灯接着点头。翻译在本子上划拉两下:“下一个。”喇嘛凑过来:“刘全。”翻译瞅两眼喇嘛的良民证,把手往西面的一个房间一指:“去那间。”站在西面房间门口的鬼子不让进,提溜着麻绳将排成一溜的人重新绑好,这才用枪一指门口:“开路。”
进了这间四角亮着汽灯,地上铺满稻草的房子,传灯这才知道,原来身上有良民证的住好房子,没有良民证的去东边那间,直接睡在地下。
外面还在登记,传灯已经拉着喇嘛躺下了。
躺在干松的稻草上,传灯感觉很舒服,就像躺在自己热乎乎的炕上一般。躺了一阵,传灯的身上就开始发热,紧接着一阵寒冷从脚下传上来,传灯打起了摆子……传灯看见自己的爹进来了,传灯想坐起来,可是他的身上没有丝毫力气,蠕动两下又躺下了。徐老爷子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年也不在家过,让我这一阵担心。传灯哭了,传灯说,爹你不知道,我杀了人,下街宪兵队的鬼子全被我杀了,我来这边杀鬼子呢。徐老爷子说,这边是哪边?传灯说,我也不知道啊爹……对呀,这是什么地方?传灯冷不丁坐了起来,忽然明白自己是在做梦。
前后几个大窗户都没有窗纸和玻璃,野兽般嘶叫的寒风夹杂着雪花灌进来,房间立刻变成了船上的甲板,传灯身下的稻草也湿得像被水泡过,不知道是棉衣化了还是雪花吹进来的缘故。汽灯灭了,窗户外有狼狗喘气的哈达哈达声。一个鬼子进来,举着一盏马灯让大家一颠一倒地躺,估计是害怕大家说话。鬼子的担心其实多余,大家都成了半死的人,哪有说话的力气和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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