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有两个网吧，最早的网吧叫红星，从名字可以看得出来，老板是个有故事的人。
六哥在念初中的时候，还叫小六，此人三代贫农，身体弱小，相貌平平，偷鸡摸狗，本想就如此过完往后余生。直到上初二，林欣欣同学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第一次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于是开始奋发图强，努力上进，以便接近林欣欣。
他金盆洗手，寒窗苦读三天后，在下晚修回家路上，看到一只在村民家院子落单的鸡。
此时他脑海里有两个声音，一个黑色小人说：“把这鸡干掉，补充营养好图强！”
白色小人说：“好呀好呀！”
他书本一扔，扶墙一跃，翻围墙，落地无声，蹑手蹑脚摸向呆若木鸡的鸡，轻轻安抚，抓住鸡头一拧。
到芦苇荡的路途，短短数百米，鸡的衣服就被脱光，此刻它被包在香蕉树叶里，死不瞑目，等待小六给它做一场庄严肃穆，以油盐酱醋为主的法事。
芦苇荡的中心有块被清理干净的空地，小六在一个废弃的鸟巢里摸出一只塑料袋，里面装有火柴，生姜，盐巴和五香粉。
一个小时后，小六抱着喷香的鸡啃聚精会神，他边啃边想：这鸡那么好吃，是因为火好还是盐好——这是烹饪问题。
吃到一半时，他想的是：鸡为什么叫鸡？为什么不叫狗？——这是探求质疑。
到最后还剩个死死盯着他的鸡头时，他想的是：想吃一只鸡，如果要从小鸡养到大，需要半年时间，过程要劳心劳力，小心照顾，最后还指不定便宜谁，还不如偷别人养好的，省时省心——这已经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了。
他越想越不对，他为何要奋发图强好好学习？所谓努力不就是为了追求到林欣欣吗？那要是直接可以抱得美人归，不就不用受念书的苦了吗？他突然跳起，手里鸡头往地里一埋，撒泡尿把篝火浇灭，便直奔林欣欣家而去。
林欣欣家境殷实，住在一幢三层小楼，白色石米外墙，在一众低矮红砖房子中，鹤立鸡群。宁夏之夜，村民们已睡下，唯独三楼一窗亮着灯，如漆黑中的萤火虫。
小六往窗户投了小石子，林欣欣伸出头。
小六一开口，话没出口，打了个饱嗝，悠长连绵。
林欣欣张望一下，下面漆黑一片，以为是谁家牛走丢，把窗一关，准备睡觉。
小六又扔了块石头，精准点射。
林欣欣打开窗户，小六欣喜叫道：“欣欣，是我。”
林欣欣说：“这么晚了，你干嘛？”
小六说：“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欣欣说：“太晚了，明天在学校说吧！”
小六说：“不行，我现在就要说。”
林欣欣一皱眉头，说：“那你说。”
小六说：“那明天说。”
早上林欣欣推着单车出门时，发现小六正在她家门口睡得正鼾，她用单车用前轮碰了碰小六，毫无反应。
又用力得撞了撞，小六醒来，一看到林欣欣，一抹口水，站起来，看着比他高一个头的林欣欣傻笑。
林欣欣说：“你在我家门口睡了一夜？”
小六说：“不是不是。”然后又说：“是是是。”
林欣欣苦笑不得：“你昨晚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小六说：“没有没有。”
林欣欣说：“无聊。”
整整一个白天，小六懊恼不已。
晚上，
小六又跑到林欣欣家，这次他没扔石头，直接顺着房子旁的树，爬了上去。
林欣欣一开窗，被吓了一跳。
小六抱着树干，笑着说：“别怕，是我。”
林欣欣说：“你……我……你”
小六说：“我喜欢你。”
林欣欣说：“我……你……我。”
小六费力得又爬往上爬了一米，脚勾在一个树杈上，说：“我真心的，你做我女朋友吧！”
林欣欣说：“你先……下去。”
小六说：“你先答应我，答应我就下去。”
林欣欣扭头跑进去，喊：“爸～”
林屠户提着杀猪刀跑出来时，小六体力不支，也正抱着树干缓下滑。屠户说：“你臭小子快滚，再过来我打断你狗腿。”
小六急忙滑下来，摩擦生热，他的裆部热得生疼，他边跑边回头喊：“我明天晚上还会来。”
这个社会上，讲诚信的人已经不多，晚上，小六如约而至。他挑了块小石头，正准备扔，林屠户大喝一声，从黑暗处跳了出来，一个擒拿，牢牢把小六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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