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状元说话文绉绉,拐大弯抹小角的,戳到人心上却也是一刀两洞,不比单刀直入来的好受。肖慕听完他这番话,雪白雪白的脸白里透着青,喜怒不形于色的肖公子能成这副样子,显见受的刺激不小。不过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肖慕既然露了象,可见他不是一点儿没动过心思。
周显祖一刀豁开了脓包,脓液流的到处都是,流到哪儿都是火辣辣的疼。江重夏也跟着疼,不忍心再说她的那些准备。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不好受,这一刻江重夏甚至想,只要他开口,她就是让大寨主抽烂了,也要举齐云山之力和他一起做这个醉鬼。
周状元大概是在穷乡僻壤里待久了,在肖慕这儿找到了点儿朝堂上纵横捭阖的感觉,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补起刀来简直是滔滔不绝。“功臣良将功成身退、身死的故事,咱们家不学无术的祖宗都能给你讲出一箩筐。你身在局中,一时迷惑是人之常情。但若是早就醒了,自欺欺人又是为的哪般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重夏也不想补充了。肖慕心有九窍,要不是他自己堵上,什么事想不通?
卫安果断抛弃旧主,投身到立春寨,臭不要脸的跟在春寒屁股后面。脏活累活抢着干,立志成为立春寨头续弦的心思整个齐云山都瞧得出来。不过好在有他,接手夏侯杰的工作轻轻松松。四时寨正是闹人荒的时候,卫安简直就是小天使。
覃越带族人先回南疆了,仡芈家留下两个人照看小黑。说是照看,其实这俩人根本摸不着它。小黑是江重夏家养的狗子,除了钻到林子里找吃的,剩下的时间就是跟着江重夏出出进进。江府不准外人进,江重夏也近不了身,两人便整天跟昏迷的优菊呆在一起。春寒就坡下驴让她们照顾优菊,反正是她们选出来的圣女,自己的事自己兜着吧。
优菊都是皮外伤,邬晨神神叨叨的也问不出来为什么她一直不醒。春寒说,她这大概就叫哀莫大于心死吧。身体活着,心却不愿醒过来,自欺欺人罢了。
江重夏想到肖慕,周显祖给他快刀割肉,他疼了一阵好像就过去了。连着两天和她扎在山里,除了布阵没跟她说过别的。江重夏都到杨祺岳的房门口了,愣让她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子给按住了。周显祖说,那么大个弯儿,才两天,哪能说转就转过来,没翻车就是好事了。皇帝的俩儿子都沉得住气,咱们不能急。南疆、昆山、海安帮,齐云山几辈子都没这么稳过,你怕什么?
江重夏想,就是因为齐云山现在太稳了,压在褚策煜心上,也扛在肖慕肩上,把这两个人都镇的喘不过来气儿。这个弯怎么转都得翻车,就看肖慕什么时候翻,想怎么翻了。肖慕翻的比周显祖预计的快许多,江重夏被周状元按在杨祺岳房门口的时候,他敲响了大寨主的房门。
江离先是被夏侯杰下毒,尚未完全恢复就逢大战,内伤一直没养好。现在退了外敌,又揪出内奸,四时寨虽然伤了元气,但根基还在。只要清洗干净了,不愁堵不上窟窿。虽然眼下是最艰难的时候,但江离却感觉到二十多年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的阿夏长大了,会琢磨事儿,能顶门立户,没成为她预料的最会杀人的女匪头子。阿夏这个少寨主,比她和父亲做的都好!
江离把一摊子事推给小辈们,关起门专心致志调息休养,弥补多日来内息的亏空。她二十三岁接管齐云山,本应是功力进益最佳的时候,却让齐云山一盘子鸡零狗碎缠了满身,心思要分出一多半给齐云山,剩下的一小半还要匀出来点给嗷嗷待哺的小阿夏。江离十几年来原地踏步,江重夏越来越大,她每天追在混世魔王后头擦屁股,殚精竭虑的给她织了一张大网,好让她能一直混下去。江离已经不记得上次心无旁骛的调息是什么时候了,虽然内力再难进境,但如此的轻松已经很是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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