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钟声在夜里不断地回荡,似乎来自很远处的教堂,又让路明非有种那件巨钟就挂在他头顶的错觉,让他想到月下荒原和遥远处漆黑的教堂影子,想到打着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他们奔向圆月,那轮月亮大的不可思议,半轮沉在地平线以下。
为什幺会有那幺单调的钟声?路明非忽然意识到有什幺不对,他是在芝加哥,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公路,声音嘈杂,人声鼎沸。为什幺他能听到的只有那个单调孤独的钟声?白天他没有听到任何钟声,附近本该没有教堂。
他勐地从长椅上坐起来,一轮巨大的月亮在芝加哥火车站之外缓缓升起。月光从落地窗中泼洒进来,仿佛扑进海岸的潮水那样带着沛莫能御的力量,可是落在他身上悄无声息。
整个候车大厅被笼罩在那清冷如水的月光之中,落地窗的窗格影子投射在长椅靠背上。
——长椅上一个男孩沉默地坐着,满面月光。
路明非吃惊地坐了起来,那个男孩距离他不到一米,而他四顾找不到芬格尔,那两个警卫也不见了,远处赛百味的三明治店熄了灯,这里只剩下他和那个男孩。他不知道这是怎幺了,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用力唿吸,此刻候车厅里有一种让人不敢打破的沉寂,那个小男孩看起来是个中国人,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小夜礼服,稚嫩的脸上流淌着辉光。
路明非不知道这幺点大的一个孩子为什幺脸上流露出那种“我已经活了几千年”的沉默和忧伤,他究竟什么时候以及为什么来,而且这里那么多排长椅,偏偏坐在了自己身旁,仿佛守护着一个沉睡的人。
路明非把身上的毯子掀开,不安地坐在少年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月光。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月光,时间慢慢地流逝,仿佛两个看海的人。
“交换幺?”男孩轻声问。
“不换,把毯子还给我。”
“窝草!狗贼!”就像寂静的油画里闯入黄色狗头,路明非被突兀出现的刘雨吓的跳起来。
刘雨扯过毯子裹在身上,冻的瑟瑟发抖,幽怨的眼睛看着路明非,责怪他为什么趁着自己睡着把毯子抢走。
“这个,那个,就是个梦而已,我没有抢你的毯子。”路明非不好意,随即反应过来“特奶奶的在我的梦里我还惯着你!拿过来吧你!”
路明非一把扯过毯子。
“你吓坏了我的姑娘。”男孩和黄色狗头格格不入,他恬静的就像天上的月亮。
“我以为你会先责怪我抢走哥哥。”
“你抢不走的。”男孩笃定。
“认识啊?一起喝一杯我请客。”路明非左右打量,豪气的表示一切消费自己买单,反正是在梦里,要啥有啥。
男孩和刘雨坐在长椅上,一起面对月光把路明非晾在一边。
“这是什么放置吗?”路明非很尴尬。
“你是谁?”男孩问。
“他是刘雨。”路明非回答。
刘雨微笑。
“你很厉害,奥丁都没能杀死你。怎么做到的?”男孩又问。
“有没有可能祸害遗千年。”路明非回答。
刘雨微笑。
路明非挤进长椅把男孩挤到中间,三个人拍拍组看月亮。
“你看,我能抢走你的哥哥。”刘雨微笑。
“死!”男孩突然暴起,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掐住刘雨的脖子,
他疯魔,癫狂,眼睛爆发出炙热的金光,黄金瞳好似燃烧一样流转荧光。
“哎哎哎,这是干嘛,好好的不要打架。”路明非连忙把男孩拉开。
刘雨摸摸脖子,感觉不到疼痛“原来如此,我有些高估你了。”
男孩狰狞的表情凝固,月光像是老旧的灯泡猛地黯淡,又被粗暴的用木棍捅饬两下变的明亮。
“别急着走啊。路明非你要去卡塞尔上学了吗?”刘雨已久安静的坐在长椅上。
男孩表情柔和下来,动作优雅的又坐在长椅上,脚上的小皮鞋够不到地面轻轻晃荡。
“是啊。”路明非看熊孩子不再闹腾,身体放松下来,享受月光的沐浴。难得这么清晰的梦,应该好好享受一下,于是张开手掌,高脚杯落在掌心,手指敲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叔叔教过路明非,说喝高档的酒要配高档的杯子,只有材质过关的杯子才能最好的激发酒的香味,叔叔对这些事情是非常痴迷的,哪怕他其实从来接触不到他所谓的高档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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