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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少个险滩,船终于过了辰水河,漂泊在宽阔的沅水河上,任凭风推风篷,像一只低飞的白鹭。消耗了全部体力的水手们,他们难得少有的清闲,四平八叉慵懒地仰躺在甲板上,晒着还有微微温度的太阳。但太阳依然不饶人,早早被夜占去了一大半,天边最后一丝晚霞褪进了夜色里,凉风习习吹向甲板。睡在甲板上的水手们被凉风灌醒,倦缩着身子纷纷躲进了船舱。

    远山变成了青黛。青黛下的河岸边,无数星星点点油灯亮光倒映在河面,勾勒着无数大船和木排的轮廓。

    船到了辰州码头。水手们在船舱里悉悉索索地换了件干净衣衫,来不及等船靠稳,便纷纷从甲板跳到了岸上,吹着尖锐口哨,疯狂奔向码头上方的小街。

    二叔放下了铁锚,又将铁链子系在码头上专门用于泊船的石桩,然后拉了拉铁链,确认已经系牢了,才拍拍手跳上甲板。船上只剩下了三个人,一个是年长的艄公,另一个是二叔紫轩。迟墨第一次在河上行船,也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光景,没人带他上岸,他更不知到哪儿去,况且他还在想父亲此时状况,无心上船与那些水手们嘻嘻哈哈。二叔问艄公为何不上岸去小街耍上一晚。艄公一笑,说年纪大了,没有人能瞧上像他这样年纪的人,还不如睡在船上自在。

    迟墨听得艄公的话,似懂非懂的晓得了为何劳累了一天一夜的这些水手们,如此癲狂地奔上河岸的理由了。二叔一边打理着凌乱卷在甲板上的风篷麻绳,一边对艄公说,人上了年纪,什么事也看开了。

    艄公一笑,大概是二叔的话捅到了艄公的痛处,他站在甲板上,望着小街上的吊脚楼,不再与二叔答话,“呼呼”自顾抽烟。

    二叔见艄公不理,将一卷麻绳捆扎好后,提着那卷麻绳掂了掂,向船篷上一扔,麻绳落在了篷顶上。二叔俯下身子,双手伸向河里洗了洗,又冲甲板上的艄公:“这也不必稀奇,他们现在玩的都是你早年玩过了的,也没什么遗憾!”

    艄公又是一笑,这一笑大概是对上岸了的那些水手们的鄙视,也是对二叔调侃的不屑。

    码头上除了依稀留下看守停泊在这里木船和木排的人外,其余的人大都上了岸,若大码头倒显几份清静和苍凉。偶有船上人交流,也是十分的轻声。

    与码头形成鲜明对比的,倒是岸上的小街了。小街上的灯并不明亮,但人声的嘈杂喧哗,船上的迟墨听得清清楚楚。码头上方的几栋吊脚楼,临河边开着几扇大窗,窗户边不时有男女人影在晃动。并且从那里传来嘈杂的男女嘻戏打闹声,使这个冷清的码头又多了几份人来人往的热气。

    艄公蹲下身子,手中的烟斗在船梆上“咚咚咚”磕掉烟屎,算是对上了岸进了吊脚楼的男子们的不满。

    迟墨坐在甲板上,望着码头上的吊脚楼,听着吊脚楼里传来的嘻闹声,倒是觉得很有生趣。船舱里的艄公不知对谁在说话,声音轻得跟蚊子一样。船舱里除了刚刚进舱的二叔,就没有别的人了,应该艄公在与二叔聊天。他们的声音虽然很轻,迟墨还是能粗略的听清一些。艄公说的大概意思是劝二叔不要太过焦虑,凭他大的功夫,麻阳知府的几个清兵不是他的话下,断定春生会打败清兵的。二叔说,他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担忧的是,知县带去的不止是麻阳知府里的清兵,杨知县了解大大的武功,不至于去碰死。艄公叹了口气,说,事以至此,只有听天由命,你们叔侄能逃出麻阳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再说,事情也不见得就是你想的那样,兴许春生也逃了出来,多往好处想想,这心就不堵了,睡一觉双见了明天的太阳。

    二叔沉默了很久,船舱里一片寂静。二叔咳嗽了几声,又对艄公说,这事不能让迟墨晓得详情,他爹在与不在,都得要隐瞒下来。艄公“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二叔为他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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