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后面是一个不大的戏台,四根石柱上的粉彩看的出历经风霜已经褪去大半。台顶的瓦砾依然鲜红如新。
戏台离地大约有一米五左右,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放到嘴里,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挡住火苗,歪着头将烟点燃。
两团浓烟飘散,他解开了腹前的纽扣,向后撤了几步,然后突然加速,一个健步跳上了戏台。
叼着的香烟也不知碰到哪里熄灭了,胸前弄得满是烟灰。男人站住后双手三两下拍去烟灰后又掏出打火机点燃半根香烟。
吸了两口后,把烟头夹在右手的中指与食指之间看着台下的我说:“我那唱的不是曲,是粤剧。哼的才算小曲,那也有它的名字,叫粤乐。”
男人说着又抽了两口烟,走到戏台侧边把燃尽的烟头扔到台下。然后回到台中央继续说:“小兄弟想听我唱,我就唱。但这唱也有唱的规矩,我在街上咿咿呀呀那是唱给自己听,如果唱给别人听,那就要找个唱戏的地方好好唱。”
此刻他像变了一个人,像极了清晨时的那个黑影。我抬头看着,兴奋的鼓掌。
他重新电上一根烟,然后清了清嗓子说:“调门太高的我就不来了,我就来些我来的了的。”
我再次鼓掌叫好。
男人眼睛突然变得十分有神,他要开始起范了。
他手夹香烟,上下来回的舞动,缭绕的烟雾却增添了几分意境。他一开口就惊艳到了我。我没有想到认真后的唱腔如此好听。
男人没有停歇了唱了《帝女花》,《紫钗记》,《蝶影红梨记》,《寒宫取笑》,《三娘教子》五首经典剧。这也是他后来告诉的名字。
一个观众和一个演员的表演却能相互沉浸其中。我边欣赏边把他的表演录成短视频发到网上。并转发给了那十几个网红UP主。
后来他有些累了,我就陪着他坐在戏台边缘。他又抽上一根烟,递了一根给我。这次我没有拒绝,接过香烟叼到嘴里。他赶紧开心的帮我点上火,我学着他生疏的团云吐雾。
我们许久没有说话,我本想听听他的故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也没有主动将他的故事,也没有问我的故事。我们到最后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和他聊些什么,于是向他请教了许多关于粤剧的知识。他滔滔不绝的像个老师似的给我讲,一直讲到了下午才离开。
我本想带着他去哪里吃些东西,被他拒绝了。他说他的肚子里就那么些东西,没有多余的可以支付给我了。
他送我出了街道,出了草丛,再次到了破旧的厕所边。他说就送我到这了,他要回戏台好好睡一觉。
我问他:“来这里就能找到你吗?”
他说:“是吧,这里就算是我的家了。”
我离开前把这里的定位又附在了那些短视频上,希望有更多的人能来这听他唱戏。
没想到第二天视频就火了。许多网红经纪公司和个人相继去戏台寻找男人。可是去了一波又一波却没有找到他。
后来,那条老街和那个戏台却在网络上火了。网红们以那里为背景拍摄短视频。还有许多游客也会去那里看看。
那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初春,我在游历在揭阳。我从网上得知那里要被政府重新规划改建成网红打卡地。
我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也不知道男人会觉得好还是不好。
我来揭阳是收到张弋之的邀请。徐小樱把我和他见面的事情告诉了宝德,宝德又告诉了张弋之。
张弋之初中毕业以后就去了揭阳做电脑配件生意,几年打拼下来,他在揭阳的电脑城开了好几家店铺。业务也从单纯的电脑配件做到买成品电脑和手机。
那天是早上六点半的火车到的揭阳,张弋之提前一小时就在出站口等着我。据他说前天晚上陪客户喝酒后打牌一直到了凌晨,回去也睡不了一会就干脆到火车站等着了。
我出站后四处寻找他,后来在出站口不远处的铁栏杆边找到了他。他正坐在地上靠着栏杆呼呼大睡,身前立着一个方便碗,碗里躺着几枚硬币。
我是仔细的再三确认才叫醒了他,他揉着眼睛看着我一下了蹦起来笑着与我问好。我指着那个装着硬币的碗看着他。他迟疑了一会破口大骂,说哪个不长眼的把他当成乞丐,还要备上一个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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