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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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重新回到冬月初三,余庆会毫不犹豫拿菜刀剁掉自己的双手!

相对于普通人而言,余庆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真的回到了冬月初三,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然而余庆又是不幸的,不是因为他会失去双手,而是眼睁睁看着悲剧第二次重演,他却无能为力,这比失去双手还要让人绝望!

景元四十八年的冬月初三,明明就在昨天,可对余庆而言,却如同生离与死别般遥远。

依稀记得,那是个很冷很冷的傍晚,冷得余庆摇骰子的手还没彻底伸展开,就输掉了所有!

要命的寒冬,来得比以往更早更疾,似要把一切弱小、单薄的东西统统带走……

平时熙熙攘攘的石板镇街道上,此时鲜有行人,夜还未黑尽,人们便早早地关门闭户,像是在躲避着即将到来的黑夜和透骨的寒风。

偌大的街上,只有打更人的锣声依旧,紧随其后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响彻在街道左右,倘若有人细听还是能听出锣声比往常急促了不少,甚至连吆喝声都透着烦躁!

打更人脚下挪了十几步,锣却噼里啪啦敲了几十下,左顾右盼地偷偷瞄了瞄四周,以他们这行经常昼伏夜出练出的目力都觉得视线模糊,别说普通人了?

他既然看不见别人,那别人自然也多半看不着他。

退一步讲,就算被人看到,估摸着也没什么人会注意自己打了几次锣、寻了几次更!

何况他的父亲刚刚高升,专门分管治安这一块,谁敢说自己。

本来今天他是不想再巡什么夜的,干了七年,他早就受够了这种与常人格格不入的行当,偏偏被父亲把他从新房给揪了出来,苦口婆心对他说:

“今天是最后一班岗,无论如何都要站好,总之我要全镇的人都听到你的锣声,越是这最后时刻,越要小心,你可不能扯老子后腿,过了今晚,明天你是钻被窝还是逛窑子,只要不惹事,老子还懒得管你。”

他这才不情愿拿起锣,提着棒锥来到这里,好在今儿是父亲上任满一个月之日,到时候自己辞职别人也没什么闲话好说,以后他就再也不用敲锣打鼓了,说不定还能弄个治安小队长当当!想到这儿,打更人开始明目张胆地收拾锣鼓。

他准备提前回去给刚过门的媳妇一个惊喜,每每想起家中的热炕头和暖被窝,打更人没来由地浑身一抖。

一阵风适时吹过,打更人抖得更厉害了。

锣声罢,哭声起……

小镇外的乱葬岗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夜猫子啼叫,犹似婴孩啼哭,使本就空荡荡的石板街愈发显得荒凉,荒凉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几个坐在院子里闲谈的老人听到叫声像被人突然掐住脖子,院落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微风摇曳,小镇最后一盏灯终于熄灭,可天空并未黑尽,黎明尚远,光明遥遥无期!漫漫长夜,如何熬过!

刚从赌坊出来的余庆不禁打了个喷嚏,头顶寒鸦闻声好似被吓得改道而行,却也惊得余庆一个踉跄,长袖中紧握铜板的手不由加重几分力道。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这两颗铜板是余庆留给病榻上的母亲买药的,他每次赌钱都会留点余地,不至于输个精光。

一是回家好向母亲有个交代,二是安慰自己,余庆绝不是嗜赌如命的赌徒,和赌坊里的那些人还是不一样的。

可是今天,冬月初三,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余庆第一次输红了眼,对手是个老熟人,在外面发了横财刚刚“荣归故里”的赌友,名叫年有庆。

八年前就是年有庆带余庆进的赌坊,两人常常双进双出,一块掷骰子、赌斗鸡,一起玩牌九、猜大小,虽然输多赢少,但关系却越来越铁,人们戏称他两为石板镇双庆。

阔别三年的老友旧地重逢,余庆喜出望外,小赌一番的心思也没了,二话不说打算找一家馆子邀年有庆一叙。

聊聊年有庆这几年在外面的所见所闻,责问几句他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顺便畅想一番石板镇双庆的未来!

没承想年有庆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一副和他不熟的模样,余庆不得不把一大堆到嘴边的话连同满腔热血给生生咽了下去。

想必咽下去的就算是火辣辣的烧酒,也不至于让余庆感到如此这般的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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