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感受到的痛苦，绝不是最后和最大的痛苦。人的痛苦，总是这样。
《蝙蝠侠》首映式上的黑色十一分钟，震惊了世界。然而远在万里之外中国的令世福，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感受到的只是右眼没完没了的跳，以及一阵强过一阵的莫名焦躁。
站在小儿子病房外的走廊上，他越来越焦躁。一时之间，长子令军的点点滴滴，犹如放电影一般，进入到令世福的脑海。
对长子令军的学习好、长出息的自豪；对身处异国他乡令军的牵挂；对帮不上令军的自责与愧疚；对自己当初撵走令军还有他那个日本女友的自责，让令世福焦躁不安。
低头，他又打开了手机，“爸爸，对不起，我现在参加美国大片《蝙蝠侠之死亡骑士》首映式。电影马上开始了，没有急事的话，等过会看完了马上给你回电话。小军。”
这条短信，他已经看了十几遍、都背过了。“三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他为什么还不回电话？为什么也不接电话？小军，你在干吗？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呀，怎么不接爸爸电话？！”令世福心神不宁。
“爸爸，你不在病房，跑这外面遛达什么呢，这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啥呢？”是女儿令媛媛。
“过来看你弟弟呀？”令世福看到闺女，自己三个孩子里面唯一一个还能和自己说上会话的孩子，眼泪要出来。
“不光看小超，也过来瞅瞅你和妈。”
“哦，对了，你婆婆那边怎么样了？病情有好转没？”
媛媛一阵沉默，半天，叹口气摇了摇头，“还是那样，不认人，生活也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
“唉，”令世福半天无语，能说什么？老公是闺女自己选择的，日子好也罢坏也罢，她自己捱吧，自己也老了，顾不上她们了，富贵自己求吧。
看着本来就不胖，现在更瘦了的闺女，令世福又一阵心疼，“自己照顾好自己。侍候婆婆，唉，”令世福顿了顿，想了想该怎么说，“侍候婆婆是对的，可是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另外，学校那边的工作不能耽误喽，你们家现在能挣钱的本来就不多，你婆婆一个农村人，又没个医疗保险啥的，长了这样的病，医疗费还不全指着你那点工资？所以，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这个家，你也要爱护好你自己身体，也要干好工作，懂吗？”
媛媛听得眼睛湿了，低头偷偷擦了擦眼角，“懂，我懂，爸。对了，”她自己找个理由岔开话题，“小超的伤怎么样了？精神呢？”
令世福一阵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孽，怎么老了老了，老天爷非要这么对我呀！”
“这事怨你啥？爸爸你千万别太自责了，一切都是小超他自己作的，自作自受，怨不得你、更怨不得老天爷！”媛媛劝令世福半天，见他的眉头没那么大了，才弱弱地问，“还是不行？”
“伤势好多了，可精神完了。”令世福摇头，“还是怨我呀，从小对他娇生惯养，他也没吃过什么苦、更没吃过什么亏，温室里长起来的小苗，受不了挫折。他这没了双腿不说，甄晶又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跟他离了婚，我看眼下的状况呀，搞不好他能得精神病、抑郁喽！”
“啊？”令媛媛一惊，拎着营养品的双手不自觉地抖了抖，“不、不会吧？”
“进去看看吧，顺便也替替你妈，让她歇会儿。”令世福并不回她，直等媛媛快进病房了，他才突然又道：“对了媛媛，你过来看看这短信是什么意思？”
“短信？什么短信？”媛媛一脸疑惑，从爸爸手中接过手机，一小会儿的工夫，又还给他，“哦，看完了。”
“你说你这孩子，我让你看短信呢，你咋这么快就看完了呢？”
“爸，就这么两句话，我还得看半小时呀？这不就是我哥给你发的吗？说是他在看电影呢，什么《蝙蝠侠死亡骑士》的首映式，电影就要开始演开了，等过一会儿演完了，他再给你回电话！”
“哦，是，是呀？”令世福听女儿说的这么详细，没话说了。
“怎么了爸，这短信怎么了？”媛媛直瞅着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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