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娜?”令超轻声问,“你说,她会不是会是你妈妈?”
黎娜木然摇头,“不知道,当时我也不懂事,再说了,那时我能不能活下来,自己也不知道呢,等到现在了,人长大了,再去回想那些事情,也想不起来了,唉,即使是能想起来,又能怎么样,能有什么用?!”
令超沉默了。
黎娜继续淡淡回忆,“得亏是在那个好人多的村子里,大爷大妈们可怜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小丫头,东家一把米、西家一把面,就这样把我养大了。不光这样,村长大伯还把我送到学校里去,让我念书。他告诉我,‘孩子,人的命是天注定的,但是,后天是一定要争的,你要想活出个人样了,就只有好好学习!’我也听话,好好地学习。而我上学的这些钱,村里都给我免了,后来到县城里念高中,我学习更用功了,可是,等到高考完,这北大通知书来了的时候,”黎娜带着一丝凄惨地拿起那纸大红的通知书,泪珠滑落,“我拿着这北大通知书去给我村长大伯报信,却没想,回到村里的时候才发现,村长大伯已经去逝了。村里人告诉我,大伯走的时候还一再叮嘱他们,一定别告诉我,不能影响了我高考。他让村里人告诉我,‘命苦的孩子,一定要好好活着!’”
令超的泪是无声的,他实在不敢哭出声来,手颤抖着,从兜里掏出烟,猛然想起这是在黎娜的家,他又颤抖把烟放回兜里,半天,才憋出句话,“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没有去上,”黎娜抹了把眼泪,“村长大伯走了,虽说村里人也有给我出钱准备供我去念大学的,可是,村里本来就穷,凑的那点钱哪够?再说了,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连累村里人了,我已经高中毕业了,我要去城里打工,我要自食其力,我要自己养活自己!”说这话时,黎娜看着令超的眼神中,闪出两道冷光,“可城里的生活哪是那么好讨的?我虽说是高中毕业了,不算是个两眼一抹黑的睁眼瞎,可一个十七八的乡下小姑娘头一次进城,钱哪是那么容易就挣的?我人生地不熟,社会经验也少,稀里糊涂进了个服装厂,干了一年、工钱也拖了一年,那个黑心的厂主说是年底给我们发,可是到了年底,衣服也做完发走了,他人也跑了,大过年的,我身上连一点回家的路费也没有,当时,我也不知给那厂长打了多少个电话,我不是想问他要一年的工钱,我只是想要点回家的路费,我只想他发我点我给村长大伯买烧纸的钱,我要告诉我村长大伯,我还活着。可是,他们连我的这点小小的心愿也不满足!”
令超一掌拍到自己腿上,“这个狗日该杀的黑心厂主!”
黎娜一阵摇头,“那时候,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我站在护城河的大桥上,心中想着,或许自己一闭眼,跳下去,就什么痛苦也不会有了!可是,当我闭上眼的时候,村长大伯就闪现在了我的眼前,瞪着眼睛训斥我,‘糊涂呀,孩子,千万不能走这条路呀!’唉,”黎娜又擦了把泪,“说句实话,从小长到大,我其实早就把村长大伯当成自己的爸爸了,他说的话,我不敢不听,尤其是站在桥上想往下跳的时候,我一闭眼就是他,一闭眼就是他,我急了,不闭眼,可他的声音却又一直响在我耳边,直到我从那桥上下来,他才不说了。从那之后,我再没有过死的想法,为了从小把我养大的村长大伯,我要好好活着,我要活出个人样来,我要挣钱,我要挣很多的钱!”
“对,不能死,还要好好活着,活出个样来!”令超被感染了,两眼放光。
“打工的钱要不回来了!从那时我就明白过来了,这给别人打工的活是不能干了,像我们这些没人没关系的乡下人,不像你们城里人、更不像你们这些二代们,找个单位挂个名,即使不干活钱也不少拿。当然,说这些都没用,谁让咱没你那命,没摊上个有势的爹呢?我更知道,人不能服输,就像我上学那书时那样,只要用心努力,就一定有收获。小时候,我就听村里人说过一句话,叫‘是个买卖强过个庄户’,那意思就是说,但凡做个小买卖,就比种地呀,当工人呀给人打工啥的强。话是这么说,可做买卖我哪有本钱呀,更别说什么门头房了。好在我平日里省吃俭用的,打了那一年的工,那个黑心厂主每个月还多少给我们个二百来块钱的生活费钱,我就用这攒下的五百来块钱,跑到服装批发市场,去进了五百块钱的童装。因为我以前给那黑心厂主打工的时候,就离着令伯伯宿舍区不远,我发现了,这一带,以令伯伯他们这个小区为一个核心,其实是一片大居民区,小孩儿也不少,所以我感觉童装一定可以卖得好。呵呵,那时我也算是赌上了,不过我赢了,才有了今天。所以令超,我正因为有了这些经历,我才会动不动就说你两句,让你自己要努力、要争气。其实那不是骂你,更不是批评你,那只是我对你的提醒。我知道你有时也烦我,你总以为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少的苦。可我只想说,像你们这些二代,你们这些富人家的子弟,哪里吃过苦,甚至的,你们又哪里知道苦是什么东西?那个苦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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