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爷爷走了-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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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宝坤跑买卖的空当来看他,“大舅,养病养病,病在养,你要听家人的话。”爷爷说:“老疙瘩,听话的人不是自己拿不了主意不得不听,就是心有害怕不敢不听。”田老叟说:“我怎么听着,大舅自己有主意,大舅什么都不怕。”“哎,还是老外甥了解大舅。”田老叟说:“可有一样啊,大舅有时候做得不一定对。”爷爷说:“对错无妨,疾病缠身,老而无用,不死为贼。”“大舅,你这磕没法唠下去了。”“老外甥,咱别唠我,唠唠你吧。”田老叟说:“我这买卖呀,一天不如一天,卖的人越来越多,价钱越来越低,我看迟早得黄。”“老外甥,你这磕也唠不下去了。”

    在大门外,太阳底下靠着墙打个瞌睡,得了个感冒病情又加重。死活不去医院,我老大爷带着车来,也没能把爷爷接走。爸爸又同表哥商量,从医院请来医生诊治后留下治疗的建议,兽医大姑父主动负责打吊瓶,“大爷,我上午不喝酒,等给您打完吊瓶我多少喝点。”爷爷说:“我家呀,这钱哪都给我喝药了。”大姑父说:“我不在你们家喝,我这就回家收拾收拾去。”

    大姑父走后,我爸说:“这人能相信吗?他到底靠谱不靠谱哇?”爷爷说:“这要是给别人扎针,特别是孩子,肯定不用他,我吗,没事。他也是一片好心,就别伤他的自尊了,他那自尊,已经剩的不多了。”大叟说:“就怕他打完针赖着不走。”爷爷说:“我的酒,让他喝,他还能喝多少哇。”

    吊瓶扎上了,我爸不跟大姑父打照面,拔针后,奶奶端来一盘花生米,递给大姑父一瓶酒,说:“多少就这些。”大姑父也不说话,喝完这瓶酒就走。

    每天早起做饭之前,我妈都来西院看一眼,看看爷爷的状况。

    一个月后的早上,我妈发现爷爷人事不省,大叟赶紧请来宝三爷,宝三爷给爷爷注射了一支药。我爸骑上车子,跑到松岭门,给瑛姑发了一个电报,给锦县的表哥打了一个电话。

    当锦西的老大爷带着车和医生赶来时,爷爷醒了。当瑛姑赶来时,爷爷脱离了危险。

    这样的事,一个月后又发生了。爷爷觉得儿女们是小题大作,心生不满,说:“我寿命长着呢,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爷爷说我:“你不好好学习,来回跑什么?你想一辈子顺着垄沟找豆包哇?”

    四月份县教育局组织校长去南方参观学习,全县四十二公社,四十二位总校长加上两个高中校长,就选出十位校长,不去吧,机会难得,去吧,我爷爷又重病在身,我爸爸犹豫。虽然没有说,但是爷爷看出来了,问:“锦钟,你心里有什么事?不能说吗?你这个样子,我心里不好受。”我爸说:“没什么大事,县局组织一批人去参观。”爷爷说:“换作我,我就去。尽忠尽孝历来不能两全,占一者可为智。人生苦短,来日方长,从来都是往前看,没有纠结眼前之事而举棋不定的,你去吧,我怎么地也要坚持到我儿子回来。”爷爷停一停,说:“别再给锦瑛拍电报了,闺女远嫁三千里,也是我这当爹的无能。”

    我爸爸去了山东。

    我放了两天假,考试的前一天,爷爷说:“大孙子,你背着我在前后院儿转一转,我想多看几眼。”爷爷的话,需要凑近了仔细听。

    我背着爷爷在房前屋后转了三圈,门前的柳树已经成材,后院的榆树的榆钱落了长出小绿叶,杨辉折下一枝递给爷爷,爷爷拿在手中久久凝视,“这一晃啊,都到这个节气了,我呀已经躺了近一年。我出生在这个院子,老在这个院子,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我感觉后背上的爷爷体重太轻,太轻了。

    两天后,百里之外,我正在考场答卷,我的爷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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