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玄宁看到这一幕,走上前去,用力扯出“他”咬伤手指,上面压印深深。
“时间很晚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他的声音低声缓慢,在安静的夜里字字清晰,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苏雅白抬起头,揉了一把眼睛,看人清晰了一些:“不,我要在这看着他。”
等他醒来,等他病情稳定,等他恢复如初。
荣玄宁没再劝,稳重如山,站在病床前凝视着睡梦中的儿子。
外面的雪花下得更急,漫天飞舞,寒风呼啸着敲打玻璃,扬起尖锐的悲鸣。
苏雅白突然开口:“琰小宝以前进过医院吗?有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没有,这孩子从小身体很健康,走路跑步都比同龄人快一些。”在荣光山庄,有些佣人夫妻的孩子也会和琰小宝一起玩耍,每个成长阶段,琰小宝各种表现都远超出同龄孩子,这也让他和爷爷极其欣慰。
想起更小更软的琰小宝,荣玄宁冷硬的脸部线条渐渐柔软下来:“他刚出生时,比我手掌大不了多少,听说是孩子母亲妊娠反应极大,胃口不好,生下来只有五斤多重,浑身长满细小的绒毛,像个小猴子。”
顿了顿,见苏雅白听得专注,他继续道:“还好几个育婴师特别有经验,前三个月悉心照顾,一天喂十多遍奶,百天后小家伙就长得白白胖胖了,见人就咯咯吱吱的笑,渐渐地长大了,会自己玩,我送给他很多飞机坦克小模型,他自己拼装能玩大半天。”
“睡醒了也不哭,噔噔瞪就跑下来,就到书房找我……”
“就是跑得太快,不敢带他到人多的陌生场合,有一次商业聚会,爬上车非要跟着去,到了会场十分钟,人就不见了,怎么就那么聪明,自己把运行电梯给关了,所有监控画面全都替换掉,害得雷术他们找了半个多小时,那时候,他才不到三岁……”
在荣玄宁低沉淡然的叙述中,苏雅白陷入五年前的回忆。
那时候,自己怀上孩子,妊娠反应也是很大。
什么油烟味都闻不得,什么都吃不下。
无论营养师做的饭菜多么精致可口,她看见就嘴里泛酸,扑倒垃圾桶边,一顿狂吐。
孕期十个月,她每顿只能干吃几口白米饭,吃各种水果,一顿一个哈密瓜……
就这样撑到了生产。
是顺产,疼得她死去活来。
浑身力气被抽光……
像一只缺氧的鱼,躺在产床上,汗水湿透衣服,脸色苍白……
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想就那么睡去……
那些刻意被遗忘的画面,在这个寂静得夜晚,就还这么突兀的呼啦啦涌现在脑海。
苏雅白忽然情绪有些崩溃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啪嗒啪嗒砸在白色被子上,瞬间晕湿一大片。
她胡乱地抬手抹掉。
荣玄宁愕然,快步走过来,惊慌失措地将男生抱进怀里。
“怎么了?小宝身体素质不错,应该可以撑过去。”
“好了!你别哭了,你……”
哭得让人心都碎了。
在一起这么久,他见过“他”各种表情,却从来没见过“他”哭。
在他面前,很多人哭过。
痛哭流涕的、歇斯底里的、跪地求饶的、凄厉惨叫的……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双手插入短发,五官痛苦地纠结在一起,无声无息的,眼泪一颗颗往下砸,仿佛被巨大的悲伤包围了。
苏雅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尘封的记忆一旦被打开,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放出了远古的魔鬼,带给她极大的痛苦。
这段记忆,她无法向任何人开口。
只能自己去默默的舔舐伤口。
荣玄宁手掌在她背后轻拍,一下一下,眸子里的温度却一点点往下降。
良久,苏雅白情绪发泄以后,感觉好了一些。
她慢慢睁开男人的怀抱,声音嘶哑:“对了,我一直没听你们提起过琰小宝的母亲,她……去世了吗?”
以荣家的权势,以荣玄宁的魅力,任何女人都会为之疯狂,没道理会离开,甚至在有了孩子的情况下,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个女人去世了。
荣玄宁顿时慌乱,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他看着男生哭过通红的眼睛,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嗯……是的。”
苏雅白点点头:“我理解荣家长辈的心情,早点让你结婚,给小宝一个妈妈,女人总比男人心细一些,更会照顾孩子,这些都没错,只是一定要找心地善良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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