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酷暑,天气燥热。

    这日午后,刚刚还碧蓝的天空上,云团成簇而聚,越积越多,云层渐密渐低,天光变暗。

    突然,几声惊雷平地而起,在空荡的丘陵山间炸出一阵轰隆回响。

    暴雨倾盆而下。

    正在田埂上跟人聊天的谌珊迅速将双手遮在头顶,匆匆道了别,没命似地往山脚下村委会那排矮房跑去。

    冲到半路,见右前方小道上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撑着把紫色雨伞向自己跑来,边喊:“珊姐——这里!”

    谌珊认出是谁,高兴坏了,两步作一步迎上去,跟来人躲进同一把雨伞。

    “我的天,这雨还真是说下就下,幸亏你带了伞哟!”

    拍了拍肩上的雨滴,又抹了把额头,把淋湿的留海别到耳后,谌珊看向来人:“这么快就测完了啊?”

    一手把淋了雨的医疗箱护在身前,陈逸低头看着脚下湿滑的田埂小路,道:“还没,刚把唐家屯的测完,看着天气不对就先回来了,石塔村还没去。”

    因为个子比谌珊高了近一个脑袋,陈逸将伞面尽量往她那边倾斜着,雨点被大部分隔绝在外,而她自己的肩头,很快湿黑一片。

    黑色长发被随意束成一个半高马尾在脑后,额前掉落的几缕碎发沾了水雾,黏腻地贴在陈逸脸颊上,有些狼狈。

    谌珊道:“我就说嘛,石塔村太远了,又在河那边的山上,还好你提前回来了,不然这么大的雨,估计都下不来山。”

    陈逸“嗯”了一声,两人贴着胳膊躲在伞下,小心翼翼往村委会走。

    四周是丘陵山包和高矮错落的水田,山上有成片的直杆桉和云南松,苍翠之中偶见一两户白墙青瓦砖房。

    雨点密密麻麻砸在屋面上、水田里,水花四溅。

    陈逸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不时抬头望一眼雨幕中静谧的那一抹山间白色。

    整个世界,只剩下雨声。

    ***

    雅里乡,一个地处川南边陲的不起眼小乡镇,属汉、藏、彝、回多民族杂居地,幅员面积将近70平方公里,却只辖7个行政村,人口数还不到一万五。

    一条达瓦河由北至南蜿蜒而过,将它分为东西两半。

    东面地势稍缓,丘陵矮山为主,人群大多聚居于此;西面多为山地森林,偶有几处地势险要,甚至无人迹罕至。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贫穷、落后和极不便利的交通环境,让这个小镇被迅猛发展的繁华社会狠狠甩在身后,但真正让它成为“被抛弃明珠”的,是另一种东西。

    毒品——海|洛因。

    利于罂粟生长繁殖的气候,一度给这个落后的地方带来了不菲的财富,却也是因为它,雅里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牢牢困在毒品的泥沼里。

    这里的人,因种毒而吸毒,因吸毒而种毒。

    吸毒贩毒,以贩养吸,恶性循环。

    毒品给这个本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带来了不义之财的同时,也带了艾滋病、犯罪,和真正意义上的贫穷落后。

    庆幸的是,随着时间推移,政府花了大力气禁毒,全国范围内禁止非法种植罂粟,包括雅里乡及其周边许多曾和毒品脱不开关系的地方在内,靠种植罂粟致富的时代,一去不再复返。

    街头巷尾的红字标语,也从“珍爱生命、远离毒品”、“毒品一日不绝、禁毒一日不止”,演变到如今的“抓住历史机遇、谋划科学发展”、“认真开展‘两学一做’学习教育,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而奋斗”。

    但毒品留下来的后遗症,除了闭塞的交通环境、落后的教育水平,还有一群被时间遗忘在身后的海|洛因成瘾患者。

    没有人敢保证,这个仍处在落后和不发达环境下的小镇,已经彻底消灭了毒品。

    但至少,有越来越多的政策和措施,被加以施行来挽救这方土地和它的子民。

    这是陈逸来到雅里乡卫生院工作的第三个年头。

    大学毕业后,她被定向分配到这里,成为一名基层医生。

    两年前,上级卫生部门在雅里乡卫生院加设了“美|沙酮门诊”后,陈逸主动申请调到了治疗门诊,成为基层医生群体中的一名禁毒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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