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日如锦,一寸寸升起来,蒸起腾腾的暖气,驱走料峭寒夜的最后一抹余冷。
暖阳万里,长街上的店铺渐渐开张,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的吆喝声传去很远,听起来暖和而满足。
昨夜死气弥漫的巷子开始有生者的气息,酸臭味摇荡开来,随着那一步步微缓无力的移动。
这街本就偏僻,再加之人人绕道而走,巷口幽凉而清冷,时而有褴褛的乞儿走出,在不远处换得几声污秽的咒骂和无情的踢打——却都无力还手。
顾西遥站在巷口一声长叹,无声摇了摇头,她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却无法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她可以给他们一餐温饱,却无法保证一世温饱,所以,索性什么都不必做。
她转身,眼角却掠过一抹玄色衣袂,长袖当风,银色的暗纹斜肆张扬。
那人缓步走过,不疾不徐的步调如踏云水,雍容高华,清雅尊贵。轻扯在风中的长发泼墨,如锦如缎,在初春暖阳的清辉中流泻出流丽华美的姿态。
顾西遥顿住扭转的脚步——这么早,这样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脚步微顿,惊起未谢的浮絮微尘。
她以为那人发现她的打量,脚步再动,避免不必要的难堪与尴尬。
她动的同时,那人也微动,未停住脚步,不疾不徐优雅从容的走远。
顾西遥苦笑——怀疑已经成为了本能。
前方突然一阵嘈杂,隐约听到鼎沸的争吵声。
顾西遥心中一动,大步向前走去,这条街的背后似乎是烟花巷陌,那里是伊远所在的流芳阁,那个艳冠九州的绝色女子。
说来也讽刺,不过数丈之隔,却一处饿殍遍地,不知明夕何夕,一处纸醉金迷,不知今夕何夕。
流芳阁外,一群公子哥,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着暗红镶金锦衣的富家少爷,带着一群仆役在一家妓院面前舞刀弄棒,妓院的打手当仁不让,围城一堵墙,保护着身后双手叉腰,姿态风情却又犹如泼妇的老鸨。
衣着华贵的富家少爷嚷道:“今天不把人交出来,少爷我拆了你流芳阁!”
身后的人跟着附和:“交出伊远姑娘,不然拆了流芳阁!”
好一遭乱哄哄。
顾西遥微微诧异,现在的官家子弟果真一代不如一代,在这泱泱皇城,天子脚下,竟然放肆嚣张荒唐无度到这个地步!
她站在外围望向楼上,那里轩窗微开一线,有谁临窗独立,冷眼看着这天子脚下皇都长街一场喧闹。
冷眼看过,不过嘲讽的意味。
她突然没了兴致,觉得自己有些没事找事,像伊远那样艳冠天下,却还能洁身自好的人,没有坚实的后台,何以如此安稳立足于**这等污浊之地?
只是终究是苦了那位紫檀分付,寸心难收的姚舒罢了。
“你流芳阁欺耍我等,说好倾城一舞不醉不归,竟然当天食言,实在欺人太甚!”被簇拥的富家少爷厉喝,“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吏部尚书胡大人的嫡子,一声令下,可让你流芳阁永无翻身之地!”
妓院的妈妈当即一声不客气的嗤笑:“你倒是拆啊,你老子再大,大得过当今太子殿下,未来圣上?”
顾西遥眼色深了深,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叫嚣的公子哥不依不饶:“我爹是——”
“啊——”
叫嚣公子的话换成一声惨叫,伸手捂住嘴,有鲜红的血自指间蜿蜒而下。
“谁?”叫嚣公子身边的华衣男子四处张望,“有种出来!”
顾西遥虚握着两粒石子,冷冷望向人群中央,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族少爷嚣张跋扈荒淫无度不奇怪,一大早堵在妓院门口叫嚣,搬出自己的后台撑腰,也尚能理解。
可是从来民不与官斗,哪怕后台再硬,这种情况下**老板无论如何都断不会公然硬对硬,自报家门为自家主子找麻烦,“未来圣上”这种话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们暗地放箭,实在可耻!”男子寻找未果,矛头转回妓院,“来人——”
“啊——”
话音未落,再次转为惨叫,吐出的鲜血中,崩落几粒牙齿。
“大胆——啊——”
又有一声惨叫。
接连发话之人惨遭偷袭,众人一时始料未及,都愣在那里,不敢在说话。
顾西遥仰仰头,轩窗紧闭,她却清晰感觉到了,那一抹极不友善的目光。
淡白的窗纸上疏疏零零的几道暗影,勾勒出的是五瓣花的轮廓——梅花?桃花?杏花?鸡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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