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飞瀑水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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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剑山庄小姐孙柔上了绣楼,想起被申屠骄轻薄无礼,心中气极,坐在床边垂泪,众丫鬟婆子不敢上前相劝,这时忽然有人登登登走上楼来,丫鬟们举目一瞧,正是小姐的乳娘,原来孙柔一落生母亲便死,孙雄诞并未续弦,请了一位乳娘哺育孙柔,这乳娘疼爱孙柔已极,终身不嫁,就在万剑山庄孙家为奴,孙雄诞感念乳娘之德,敬她如上宾一般。

孙柔自幼跟随乳娘长大,在她心里乳娘就是她的亲娘一般,丫鬟们给乳娘行礼,孙柔擦擦眼泪,强作欢颜道:“娘,你来了。”乳娘此时已到中年,瞧着小姐哭过梨花带雨一般,心中一疼,落下泪来道:“姑娘,你这是为了什么?是谁惹了你了。”孙柔听得乳娘这一问,扑在她怀中大哭,边哭边把园中之事一说,乳娘听得脸色凄然,抚着孙柔道:“我儿命苦,方才我听得老爷在房中与那伏羲阁的客人说定,要将你许给那申屠公子。”孙柔听罢哭声一止,正色道:“娘,你没有听错么?”乳娘道:“我给老爷送茶,听得清清楚楚,老爷还道,说我哺育姑娘多年,姑娘出嫁要我陪送。”

孙柔默然无语,冷不防忽然摘下床边宝剑,按剑出匣,可把周围丫鬟婆子吓坏了,唬得众人想拦又不敢拦,乳娘伸手把孙柔小姐抱住,泣道:“我儿住手,你若寻了短见,娘也随你而去。”孙柔银牙一咬,道:“娘,非是孩儿拖累娘亲,只不过要我嫁那登徒浪子,不如一死而已。”乳娘忽然道:“姑娘,你把宝剑放下,我有一计,可救你一时。”

孙柔听罢把宝剑还匣道:“娘,你有何计救我?”乳娘擦擦脸上泪水,道:“姑娘莫慌,你若留在山庄,不出半月,便要由不得你,如今你只有赶奔杭州风荷庄,去求你陈伯父,只有他能劝得你父回心转意。”孙柔眼前一亮,她知道杭州风荷庄的庄主江南剑神陈靖仇是父亲结义大哥,也只有他的话,父亲会听从,乳娘续道:“你到了风荷庄,若是你伯父不愿帮你说情,也可缓些时日,简而言之,你留在山庄,是非嫁了那申屠公子不可。”

孙柔听罢打定主意,道:“乳娘,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丫鬟婆子都是小姐的人,并无一人敢去前厅禀报,乳娘给孙柔打点出门应用之物,道:“姑娘,你这般出门,恐怕不妥,不如改作男人装扮。”孙柔点头称是,乳娘吩咐人给取来一套男子衣衫,孙柔换上,带好了行囊宝剑,川资路费,丫鬟给牵过桃红马,孙柔这匹马很是神骏,乃是孙雄诞从西域觅来,在孙小姐十六岁生日时送她的。

乳娘与几名丫鬟开了后门,瞧瞧送到门口,孙柔搬鞍认镫上了桃红马,乳娘拉住马头热泪纵横,孙柔哭道:“娘,你把我送出去,我爹爹怪你可如何是好?”乳娘勉力一笑道:“姑娘只管放心,老爷待我宽厚,定不能要我的命,只要姑娘顺心顺心,我这做乳娘的,也别无他求了。”孙柔不忍离去,乳娘狠心一拍马,桃红马四蹄踏开,飞也似的去了。

孙柔扭头瞧着乳娘与几名丫鬟相送,想低声喊两声却又不敢,一狠心伏在马背上纵马急行,一口气跑出三十里,就离着长江口不远了,孙柔长到十七岁最远也没有渡过长江,牵马来到江边渡口,望着滚滚江水,有些迷茫,渡口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一个船夫走过来哈腰道:“客爷,您要渡江么?”

孙柔一惊,心道:“他怎么叫我客爷?”猛醒自己换了男装打扮,迟楞一下粗着嗓音道:“是啊,你把我和我这匹马渡过去要多少银两?”

船夫道:“一人一马,总共要三钱银子。”他看孙柔年纪甚轻,有意讹她,其实一人一马渡江一钱银子也用不了,孙柔从未独自出过门,心中一想:“三钱银子倒也不贵。”点点头道:“好啊。”船夫心中大喜,心道:“这雏儿当真好骗,价钱也不还。”倍加殷勤将孙柔接上船,他这木船不小,连这船夫一共五人驾船,一路上顺风而行,风帆挑得鼓鼓荡荡,孙柔独立船头,回头看看扬州城,望望万剑山庄方向,心中甚是难过,心道:“爹爹,女儿对你不住,他日回来,我要奉茶谢罪。”

待得到了对岸,放下跳板,孙柔牵着桃红马上岸,与扬州城隔江相对的是润州城,孙柔在润州住了一夜,次日催马启程,出了润州城在城郊跟一个老者打听道路,老者一指,说道:“这条大路通的是太湖苏州,要去杭州便要一直南行。”孙柔谢过老者,寻方向南行,一路上州城极少,这一日进了浙江境内,平原居多,孙柔纵马疾行,心中舒畅了许多,江浙风土,本相差无几,走得暮近黄昏,天色倏然一暗,眼前闪过一座大山拦路,孙柔心中一急,心道:“怎地凭空多出一座山来。”这时黄豆粒大小的雨点洒落下来,孙柔四下张望,并未店家,只得牵马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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