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以慕还没想好以什么态度去见他，但双脚却有自己的想法。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岳霄养伤的房间里。
岳霄刚刚受了重伤，不适宜吃得太油腻，刚刚喝完岳忆澜喂喂下的一碗白粥，转过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凌以慕。
凌以慕今日一身嫩黄色衣裙，清晨的阳光从她背后洒下，给那身影渡上一层柔和的微光。
刚想闭目养神的岳霄瞬间睁大了眼，目光钉在凌以慕身上，再也挪不开半分。
"澜儿，澜儿……"
不不不。"
岳霄艰难地抬起一只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门口的女子虽酷似白若澜，可却并不是那种柔情似水的气质。
虽然经了阳光的衬托，少女似乎柔和了一些，但细看她的脸，却是面目清冷，眼神淡漠。
这是……
"慕儿！"
岳霄激动地用手撑着床，想要坐得更高一点，看得更清楚一点。
可这么一使劲，顿时扯到了伤口。
疼痛之下，胳膊上便失了力道，跌落回床上。
岳忆澜忙放下手中的空碗，将人扶好，又在脑后多垫了个枕头，让岳霄能坐得高一点。
被岳霄那热切的眼神盯着，凌以慕有些不自然。
迟疑了片刻，看到岳霄额头因方才疼痛而出了些薄汗，抿了抿嘴，上前将伤口检查了一番。
"伤口缝合得不错，也没有感染，没什么问题。"
凌以慕语气清冷，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
岳霄却不以为意，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她的脸。
等到凌以慕检查完，才接着凌以慕的话说。
"是，朕……我昨天还以为我就要随着澜儿去了。
听忆澜说，是你救了我，我……
慕儿，你真厉害。"
岳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语无伦次。
凌以慕迟疑了一下，在床边凳子上坐下。
"你不怕死吗？"
岳霄没想到凌以慕开口竟然会这么问，不由疑惑。
凌以慕顿了顿，继续道。
"西岳到东昭，路途遥远。
更何况，以你的身份，一旦走漏消息，必定凶险非常。
你为何还要来？"
"我当然得来。"
岳霄淡笑一声，声音虽轻，却是十分笃定。
"当初我不告而别，并不知道澜儿有了身孕。
这些年来，我总是睡不安稳。
一闭上眼睛，澜儿的身影总在我跟前晃来晃去。
我总想着，再等等，等我势力再大一点，等我的敌人再少一点，我就接澜儿回来。
谁知道，这一等，便是十五年。
十五年了，我终于有了保护澜儿的能力，可她却……"
岳霄说到这里，已经是眼眶通红。
用力眨了眨眼，忍下了奔涌而出的泪水。
再看向凌以慕，眼中是悔恨、愧疚、思念、慈爱……
那复杂的情绪令得凌以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你，慕儿。
若是我当年，没有抛下澜儿，你一定会在我身边长大。
我会疼你、宠你。
只要我有的，都愿意给你。
又怎么会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终于，单薄的眼皮再也撑不住那汹涌的眼泪。
一大滴眼泪顺着男人不再年轻的面庞滑落而下，砸在床单上，开出一朵小花。
凌以慕怔怔地看着那朵小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旁的岳忆澜，也是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在他眼中，自己的父皇，流过血，流过汗，却从不曾流过泪。
好半晌，房中突然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
"如果你当初带着我母亲走了，或许我们母女二人都早已经没命了。"
……？？
岳霄低垂的头猛的抬了起来，随即苦笑一声。
是啊，即便是他孤身一人，也不知道遭到了多少次的追杀。
他尚有功夫在身，浑身上下都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伤疤。
而白若澜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更是怀着身孕。
若是当初真的跟着他走，只有一尸两命的结局。
"你说的对，说到底，是我无能。
幸好，幸好慕儿你还在。
当年我没有能力护住你母亲。
现在，我不会再让你一点委屈。
路远一点没关系，我有危险也没关系。
我总是要来看看你，看看澜儿为我留下的孩子。
慕儿，你……
你可愿意随我回西岳？"
岳霄紧紧盯着凌以慕的双眼，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紧紧握着，已经攥满了汗水。
凌以慕微垂了眼睛，不敢看那双满是热切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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