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有一种连吃带玩的东西,叫糖稀。这东西被放在饭盒或是什么盒子里,看上去是红褐色的,跟焦糖一样,但是它是一种粘稠的液体,应该是很好吃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只看过,没吃过。
它不仅能吃,还能玩。一般情况下,它是两分钱一份,也有五分钱一份的,量就比较多了。卖糖稀的爷爷或是伯伯用两根小棍子把它挑起来,来回搅动几下,然后递到小朋友的手里。我无数次在卖糖稀的小摊前看过这一幕,每一次都是口水横流。小朋友接过糖稀以后,不会立即吃掉它,而是用这两根小棍子来回地搅动,随着搅动次数的增多,红褐色的糖稀的色会变得越来越浅,最后成为金黄色,而这时的糖稀,也达到了最粘的状态,成为难以搅动的近似固体的了。然后,小朋友会把这个金黄色还带着白色糖丝的小东西,幸福地放进嘴里,一点点的,把它吃掉。
这个景象我总是看到,并且时常出现在我的想象之中,可惜,我始终也吃过,因为我的父母坚决反对我吃这东西,绝对不给我买。他们允许我吃冰棍,吃在道边买的两分钱一小碗的青杏,也可以吃一分钱一根的豆根,但就是不许我吃糖稀。
跟糖稀类似的,还有糖人。我小的时候常会看到有吹糖人儿的。他们用一根小管子叼在嘴里,在小管子的另一头挂上一块融化的焦糖,然后一吹,吹成一个糖制的泡泡。当泡泡到一定大小的时候,他会再拿出一个模子,有各种形状,把这个糖泡泡用模具两面扣好,然后接着吹。吹好以后,拿掉模子,那个糖泡泡就变成了比如孙猴子或是猪八戒的形象,惟妙惟肖。最后,他用手掐掉糖人儿跟小吹管的连接部位,糖人儿就吹好了。然后他用一根长一点的小木棍,往糖人儿身上一粘,就可以递给小朋友了。这还是业余的,专业的吹糖人儿的高手,不用模具,而是用手在溏泡上捏出形状了。糖人儿我也从没吃过,也没买过,都是看别人吃。
父母为什么不给我买也不许我吃呢?原因只有一个,太脏了。这是有道理的。糖稀在外面风吹日晒的,确实不干净。母亲总说,你看那糖上都一层灰,多脏,千万别买也别吃。至于糖人儿,虽然看上去好象,想象起来好吃,但看到吹糖人儿的爷爷的一双手,再看他老人家还用那双布满了苍桑的手来回摆弄那个糖人儿做出形来,不用母亲说,我也不想吃了。还是想象一下,那东西放进嘴里多甜多香就行了,就不要用嘴去试了。
但糖稀对我的诱惑始终没减。它又不接触人的手,而且,多数卖糖稀的小摊子,都会在装糖稀的盒子上放一个玻璃盖子,应该没有问题。但我小的时候有点直性,父母不让我吃糖稀,但有时会给我一两分钱买冰棍,我为什么不用买冰棍的钱,去偷着买块糖稀尝尝呢?唉,小的时候脑子不会拐弯啊。不过,不是永远都想不到。大约到了小学二年级以后的某一天,我终于想到了。
在我们家住的楼的东侧,是一群很旧的红砖楼房,我印象中很少到那里去,因为那里很脏很旧。但也是去过的,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大帮孩子曾打着灯笼到那里玩过。尽管如此,我仍然觉得那里还是少去为妙,因此,我自己一个人时基本是不去的。也正因为如此,我在以后的许多恶梦里,都会梦到那一群很旧的红砖楼,它们总是给我带来一些神秘莫测的感觉和印象。
但这一次,我去了。我是去买糖稀的。
因为我总是念叨想吃糖稀,而父母又不让我吃,因此,我的邻居大宏就在某一天告诉我,“你爸妈不让你买,你不会偷着买一回吗?那玩意儿又吃不死人,我就吃过。”他的这一建议提醒了我,但我还是没下决心。大宏一直跟我说这事,他的爷爷奶奶也不让他买,但他通过要钱买冰棍,但却不去买而把钱攒下来的方式攒了五分钱,于是要我也这么做。我照做了,真的攒了五分钱。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攒这五分钱。到一个星期天,大宏告诉我,“旁边那红楼里有一家,专门在星期天卖糖稀,他们是在自己家做,自己家卖的,应该很干净,但他们的糖稀都是五分钱一大坨的,小份的不卖,所以咱们拿攒下来的五分钱,去他们家买糖稀吧。”我问他:“你买过吗?”他说:“某某某买过,不错,咱们找他带咱们去。”这个某某某,是我们后楼的一个孩子,比我们大一些。我平时内向,除了邻居们别人不认识,大宏则交往广泛,思想自由,所以他认识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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