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过了,心里的气跟着消了很多。曾奕拿起手机想打电话问问祝他在哪里,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卑微了,辛酸地把手机慢慢放下,赤着脚走进餐厅,捧出出一大堆水果,不分大小开吃。
吃着吃着想了很多,对老爸的怒气完全消了。老爸买的房子半年来一次不挺正常么,倒是自己瞒着家人把房子借给外人,还把家里水果零食好吃的恨不得全都背过来,真是吃里扒外啊。荒唐的是不管自己怎什么,爸爸妈妈都一直爱自己,而那个人呢,自己付出了一百,他最多回二十,恐怕连二十都不到呢。
断交!断交!坚决断交!
曾奕想回家了,觉得爸爸妈妈特别亲特别好,自己特对不住他们。
回家路上心里惴惴不安,情况被老爸发现了,老爸会怎么想呢,会生气么,会把祝俊赶出去么,会命令自己和祝俊断绝交往么?真是奇怪,早上还想着对老爸义正辞严气势汹汹,只过了几个小时,怎么就变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呢。
曾奕在出租车上设想了种种情况,审问与反审问,粗暴镇压和争取自由,连离家出走的方案都预备了,搞得心里挺悲壮的,下车进家都好像进入埋伏有刀斧手的鸿门宴似的。
没想到进了家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没看见老爸,老妈坐在卧室椅子里全神贯注对着手机,曾奕悄悄走过去一看,原来老妈在打 王 者 荣 耀!
“妈,老爸呢?”
“去单位了。”曾奕母亲拇指忙着摁键顾不上抬头。
“晚上吃什么?快五点了。”
“还以为你不回来呢,什么都没有准备,你叫外卖吧——哎哟,死了!这个人太阴险了,躲大树后面等着狙杀我。”曾奕母亲恋恋不舍将手机放下。
“我爸中午回来么,给你说了什么?”曾奕心虚地问。
曾奕母亲笑笑说:“回来了,跟我说我做的炸酱面很好吃。”
“还有呢?”
“还说这一段单位会很忙,没时间关心你,让我多费点心。”曾奕母亲说。
“我有什么好让你们关心的。”曾奕放松了,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爸妈的态度让她意想不到,她为自己刚才准备的种种对抗方案感到羞愧,禁不住挪挪椅子,离老妈更近了,主动汇报说:“妈,我爸上午在公寓看见的是我同学,我答应房子借给他周末温习功课的。”
“哦,你爸给我说了,还说那个男生长得高高大大的。”曾奕母亲说。
曾奕脸上荡出笑意:“他叫祝俊,有一米八二呢,是我们班,不,是我们学校长得最帅的。”
曾母和声问:“你喜欢他?”
“嗯。”曾奕有点害涩地点点头。
曾母握住女儿的手:“喜欢一个人,可不能光看他帅呀。”
曾奕马上说:“我知道,他除了长得帅,还非常有上进心,想发明想创业想做一番大事业,星期六星期天别人都玩他还看书,所以我才把房子借给他。”
“哦,这么上进?很难得啊,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故事?”曾母循循问道。
曾奕说:“他父亲得了癌症刚刚去世,我春节去省城看望的就是他家。治病应该花了好多钱,好像还欠着债,所以他说他要拚命赚钱。”
“这孩子很懂事。”曾母平心静气地说:“不过有些事急也急不得,你们毕竟还是学生,考虑赚钱的事太早了。如果他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帮助他。”
“谢谢你,妈。”曾奕将椅子拉近了,脑袋靠在母亲肩上说,“不用的,他这人挺要强,自尊心还特别强,——我还以为你和老爸会反对我反对呢。”
“为什么要反对呢?”曾母问。
“他是省城人,家里条件也不太好。”曾奕说。
曾母笑了:“你爸当年还是农村人呢。当年我看他是全班,不,是全校不仅最帅也是最有潜力的,不顾你外公外婆反对,就是跟定了他。”
“后来呢?”
曾母说:“后来,一毕业我们就结了婚,你爸分进了央企,可是不到一年就被派往外省基层,我一个人留在北京。当时多少人劝我和你爸分手,我都没有听,就一个字——赌!赌我眼光没有看错,赌你爸人上进争气!你爸不管有多忙每天晚上都会打来电话,每周末都会写信,每个节日和我生日都不会忘记,往家里寄礼物和当地土物产,现在回来,那时虽然钱不多一年见不了几回面,却是最值得回味最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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