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色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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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在学校转了一大圈,想了很多事才回宿舍,推开门看见许欣在往书包里装书。

“又要做什么?”

“去教室。”

“陪我聊会么。”

“五分钟。”许欣看看表说。

张盈问:“整天这样学学学,有意思吗?”

许欣问:“你说马缔用十五年时间编一部大辞典有意思么?”

马缔是电影《编舟记》的主人公,这部电影许欣反反复复看过许多遍,还向张盈推荐过。张盈看了十分钟就看不下去了关了,既不传奇也不浪漫,温温吞吞不知道在讲什么。今年寒假开学后许欣去了北京回来,一天夜里张盈被尿憋醒下床去厕所,看见许欣还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桌上笔记本微弱的屏光映着满脸的泪水。张盈吓一跳尿都憋了回去,走过去抚住许欣肩膀,笔记本里放的便是《编舟记》,张盈禁不叫:“小姐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三更半夜我还以为你看贞子呢。”许欣盯着屏幕感动地抽噎着说:“马缔真的好是好幸福,既找到了爱人,又编成了那艘小船。”

张盈下了狠心把《编舟记》下载了重新一遍,说也奇怪,一年多过去这次毫不困难看进去了。两小时十四分的片子,讲述了出版社职员马缔光也和编辑部同仁合作编写辞典《大渡海》的故事。辞典之所以叫“大渡海”,是因为主编说:语言的海洋广阔无边,辞典就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故事开始在1995年,那时电脑应用还不是很深入,编写辞典是一件非常耗时耗精力还耗体力的事,编辑每天都要翻看大量书籍,手写纸片、编辑词卡、制作目录,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马缔连指纹都被磨平了。

马缔性格木讷、不通人情世故,幸运的是,马缔遇见了房东奶奶的孙女林香具矢,林香是一名热爱传统文化的厨师,两人在大房共居中互相情愫,感情升温最终结婚,婚后林香经营自己的小饭店,马缔继续编大辞典。编啊编啊,熬更守夜通宵达旦,日复一日时光荏苒,一遍遍校对,一遍遍查漏补缺,电脑有了更多的用处,手机从诺基亚变成了iPhone,马缔从一个职业文青编变成了中年大叔,编辑同仁有的跳槽有的退休,发起项目的主编也熬不过岁月身衰过世,但是《大渡海》最终完成了。

电影结尾,参加过辞典发行的庆功会,马缔和林香两人来到海边,马缔对林香鞠躬说:“今后也请多多关照。”林香微笑说:“马缔你果然有意思。”

枯躁么?枯躁。有趣么?有趣。感动么?感动。日本人独有的气质,对职业的超级专注和热爱。真的是日本人独有吗?不是的,中国也有好多这样的人啊,许欣的外公夏思忠用一辈子编写出《长江鱼类志》不比编舟记更真实和更传奇么,正是因为中国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才支撑了这个国家飞速的进步。

看完《编舟记》,张盈对许欣多了一层理解。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成就某件事情的,就好像有的鸟儿注定要飞出云层。他们也许貌不惊人,也许美丽异常,他们有着良好的先天的条件和后天的素养,对某件事情充满执着的热爱,一生只做一件事对他们不是禁锢而是乐趣,像许欣的外公,像许欣,所以许欣会一遍遍看《编舟记》而深夜潸然泪下,马缔也便成了她所羡慕的对像,因为马缔不仅很早就找到了自己所喜爱的事业,而且还找到了理解、支持、爱他并相伴一生的伴侣。

许欣又真的很可怜,她所看重和在意的东西就那么两点,她凭自己的勤奋努力选择了自己的专业,但她主动热情追求的“马缔”,却无情拒绝了她。

那个祝俊,真是不懂欣赏啊。

从这个角度看,乔侨并不是适合许欣,不是乔侨不好,而是乔侨缺少马缔那种“傻傻的执着的气质”。

但是张盈还想再为乔侨争取一下。

张盈说:“你认为有意思就有意思,你还可以让生活变得更有意思。”

许欣问:“怎么更有意思?”

张盈说:“从大把喜欢你的人里,挑选一个做你的马缔。”

许欣垂下眼睑神情黯然:“没有的,他们都不是。”

张盈说:“你根本没有给他们机会,又怎么样他们都不是呢。”

许欣抬起头拍拍心口说:“我这里知道。”

张盈说:“许欣,专家说过现代人至少要谈四次恋爱,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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