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俊三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父亲的病情急剧恶化,疼痛已经进入了正常人无法测知和理解的程度。曾经有1500度的钢水溅出来,穿透劳保鞋蚀到脚面,祝父也只是站着哼了一声,现在却骨瘦如柴呻吟不断,叫声之惨家人不忍闻二声。
癌细胞大肆扩侵到整个胸腔,肝部已经千疮百孔,其他器官也一个个衰竭救急,医疗手段已经毫无作用,对减缓疼痛也是杯水火山。祝父对这个世界的唯一感受就是深不见底无休无止的疼痛,疼痛,疼痛……祝父变了声调苦苦请求:“掐死我…给我点药…给我打一针…让我快点去吧……”
眼见父亲的惨痛,祝俊不止一次想过答应父亲的请求。可是,可是,这是他的父亲啊,自己怎么能够下手……
父亲又在呻吟虚汗淋漓,祝俊不忍再看走出病房。楼道里站了好久,敲进医生的房间,询问有没有安乐死的可能性。
医生摇了摇头:“不可能,在目前中国绝无可能。”
祝俊查过资料,目前只有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瑞士等少数国家,实施安乐死为合法。
“能不能想想办法,多打些麻醉和止痛针?”祝俊问。
医生再次摇头:“已经超量接近限极了,使用药品都有规范和制度的。”
“可是……”
“我在肿瘤科十五年了,每天都会看到悲惨的场景,非常抱歉……”
祝俊出门时,医生又说了一句:“对晚期癌症病人的亲人来说,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是地狱模式。”
这便是不完美人类的宿命吧。
祝父再一次住进医院,无法正常进食,依赖管子和输液维持着生命。祝母看护的夜里,祝父用手拔掉了所有能拔掉的管子,发现的及时没有发生严重结果,之后祝俊和母亲便更加小心,夜里也不敢长久打盹。直到今天一位离休干部回家过年,一间高级看护病房空出来,祝父搬移过去,大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高级病房除了空间更大,还有护士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护。
天色愈来愈暗,祝母对祝俊说:“我来了你就回去吧,电饭煲里有米饭,冰箱里有菜,晚上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吧。”
看看半昏迷半睡眠的父亲,祝俊点头说:“我明天早上过来换你。”
“不用那么早,你中午过来就行了,我在这里也可以睡觉。”
祝俊揉揉发红的眼睛出去了。抬手看看时间快七点了,想起约定的聚会,许欣乔侨猴子他们应该正在吃晚饭吧,要不要过去呢,还是算了吧,一身药水的味道,先回家洗洗吧,家里还有好多东西要洗涮清理呢。
想着进了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手机响了,许欣来电。
“你现在哪里?”许欣问。
“我在家里,聚会开心吗?”祝俊说。
电梯到一楼门开了,祝俊边说边往外走。“喂,说话呀,你听到我说话么?”
前面道中站着一个穿黄罩衫的女孩,祝俊下意识避闪,女孩同时移动,刚好又挡住了祝俊的路。祝俊抬头看,惊讶地叫出声。
挡住他路的女孩正是许欣,许欣右手垂握着手机,黑亮的眼睛正紧紧看着他!
祝俊心里百味翻滚。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许欣看着祝俊问。眼前的祝俊头发凌乱,眼睛发红眼泡浮肿,身体神态一派憔悴,本来憋了一路要责怪他的话,一下都不忍再说了。
祝俊摆手示意往外面走,出了大楼先深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冷风触面清凉入肺。天上又飘开雪花,大片无声纷纷漫漫。
“你为什么不对我说?”许欣问。
“你也不是神仙,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祝俊说。
“至少我可以理解你。”许欣说,想起之前好多次错怪埋怨祝俊,许欣就感到心疼和自责。
回家的商务车上,许欣还对祝俊有满满的怨气:不守时、不守约,而且没有打一个电话解释!整整一百一十天没有见面,昨天不去车站就算了,今天约好了又不来,这到底算什么么,不带这样玩人的。
看到许欣郁郁不乐,猴子连讲两个笑话,许欣都没有笑,猴子说:“老大是真的有事,你别怪他,不然早来了。”
许欣看着窗外不回头说:“你哪里有怪他,他不要再提他,他来不来我根本不在意。”
猴子忍了忍,终于忍不住说了:“祝俊他爸生病了。”
许欣猛地转过头。猴子便把祝父查出癌症和这几个月的情况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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