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蓝湖碧波荡漾,一叶孤舟在湖面摇曳。二牛山中密林惶惶,猿猴的哀鸣让小孩止啼,让行人伤感。
八百户人家错落有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村庄外的稻田里灌满了水,倒映着蓝天白云,与湖水连成一片。
若非有那牧童在柳堤上嬉笑,真分不出来。
孤舟上,一身白衣的秋慕白负手而立,头戴着斗笠。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感叹,真是世外桃源。
秋慕白对船家说道:“姑娘,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就一个人出来跑船?”
船家是一个赤脚少女,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甚是水灵。用着一根丈长竹竿撑船。虽披着蓑衣,但仍然看的出正值妙龄。
“叫郎君见笑了,乡下人自幼就干活,没那么多讲究。何况我爷爷都八十了,总不能还让他出来日晒雨淋。”
“家中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了,爹娘走的早,我是爷爷拉扯大的。”
少女爽朗的心态引起了秋慕白的兴趣,继续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翠翠,我家住在白蓝镇的山竹林。”
“翠翠,好名字。不知道翠翠姑娘是否认识章礼节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翠翠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神情转伤。
“原来郎君是探花郎的朋友啊?你来晚了,章家出了一场大火,一百多口人全被烧死了。”
“什么?”
秋慕白大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拽着翠翠的肩膀,眼神凶的可怕。
“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说章家一百多口人都被烧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郎君,你弄疼我了。”
秋慕白神色恍惚,一时像丢了魂一样。松开翠翠,却又被翠翠一把拽了过来,因为他差点掉湖里了。
“章兄,我来迟了!”
秋慕白跪在甲板上,仰天长啸,声泪俱下,捶胸顿首。
当年明月清风,国子监外把弦弹。往事历历浮现,秋慕白直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
“慕白,等结业以后,我就要去鄂城上任了。毕生所学,富国强民,但愿不负此生。”
“官太难做了,我没兴趣。结业以后,我要去草原,去雪山,去大漠,听说那里有最甘醇的酒,有最烈的女人。”
章兄,对不起。兰妹,对不起。
秋慕白与章礼节夫妇乃是至交好友,他本在塞外,听驼商说虬髯刀客要杀章礼节,便立马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
他当然不相信,章家的火是意外。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章礼节人还没死。
“郎君,节哀顺变。探花郎家遭遇大火,大伙儿都很难过。”
握着竹竿的翠翠眼角泛红,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秋慕白摘下斗笠,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与冷俊的面容。
“钟万仇,我必杀你。啊!”
随着秋慕白撕心裂肺的呐喊,白蓝湖面无数水花飞溅,一圈又一圈。
翠翠被这一幕吓呆了,赶紧缩到船角。
良久,心灰意冷的秋慕白重新站了起来。从袖口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翠翠。
“姑娘,你带我去一趟章家吧,我要祭奠亡友。”
翠翠摆了摆头,说道:“你是探花郎的朋友,可不能要钱。要不是探花郎,我就被里长抓去做小妾了。”
翠翠一边划船,一边诉说着探花郎的恩情。
上了岸,一袭白衣,一张蓑衣,一前一后,走在乡间的道路上。
来到镇口时,见到老梧桐树下聚着好多人。
顺着喧嚣的人群望去,才发现树上吊着一个人。翠翠眼精,一眼就看出来挂在树上的是里长。
“齐婶儿,怎么回事啊,谁把里长挂上去了。”
“翠翠啊,哎哟,可不得了了。新镇长要将里长沉湖,这会儿正领着大伙儿去赵家收刮地契呢!”
“是啊,说是要搞什么均田制,要把里长的地分给大伙儿。”
听闻均田制,秋慕白心中一惊。天下土地兼并严重,百姓依附地主大贾,甚至是寺庙,沦为佃户,惨不忍睹。
在国子监时,他和章礼节曾经说起过改革,只是难度可想而知,何况那时候他们还是国子监的监生,无权无势,只能是纸上谈兵。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去绿柳居,秋慕白与翠翠并没有在此停留。
跟着翠翠,秋慕白来到章家故地。残垣断壁,到处是焚烧过后的痕迹。
“郎君,那日章家起大火,等发现时已经救不了了。火势灭了以后,搜出的尸体,都葬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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