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渐渐回到了日复一日的简单机械重复中。收了工,王峻山一头钻进自己的小房间,感觉回到了另一个世界。劳动的麻木,让他将学校和同学,暂时抛之脑后。
小王庄村大不,经村长的嘴巴,让他成了“跳农门”的典型,传得人尽皆知。村长的本意,是鼓励那些不太注重子女教育的人家,让他们有条件就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撑着孩子的屁股往外送,离开目前证明只能填饱肚皮、不能鼓起钱包的一亩三分地,到外面广阔的世界走一走,不说光宗耀祖,也要有一回不再侍奉庄稼的活法。
村长一番苦心带来的副作用,是让王峻山成了不少儿时伙伴的想见到的人。
他的小房间,不时有人找他。
这天来找他的,是他儿时的发小王金武。王金武趁着干活歇工早一些,看到王峻山临街的小房间窗户亮着灯,走了进去。
两人相见很是高兴。王金武是王峻山玩得好的发小之一。他与王糯平家同住一个院子,虽说与王峻山同姓不同宗,可两人自打光着腚时便要好,不同季节换着不同的玩法取乐。后来是恼人的学校结束了他们暗无天日的玩乐,坐进明晃晃点的教室。王金武一看到课本就打瞌睡。书读不进去,口水淌了一书本。在课本上找不到乐趣,王金武早早地离开学校回了家。父母催他拜了村子木匠黄八见为师,做了一个小木工。他跟着黄八见早出晚归,这段时间去了坝子山头,干起了立房竖屋的木匠活。
问及近况,王金武把黄八见给他介绍媳妇的事讲了。王峻山又惊又喜,道:
“这么说,你要娶媳妇了?”
王金柱笑得一脸灿烂,掩饰不住满心欢喜:
“我跟你不一样啊!你要读书,将来还要当干部;我不会读书,只能学门手艺养家糊口。我大你几岁,不小了;爹妈又催,不找个媳妇,会被人看不起的——跟我一样年纪的,娃都差不多抱上了!”
王峻山怔住了。一段时间不见,你都到结婚生子的地步了?他不由得问:
“那,你找的是哪个村子的姑娘,干什么的,长什么样?”
谈及相亲对象,王金武眼里放光:
“会是个什么样?还不一张嘴巴两只眼,跟我一样,在家里干活的呗!她叫金铃,是‘旧州’村的。她是黄八见给我介绍的第二个对象。第一个也是山上村子的。人长得好看。我中意,可人家看不上我。人家说了,山里头地多、吃得饱;干活下地还有牲口使唤。人家不把话说白了,那是人家嘴巧,会说话还不伤人——她是嫌我们坝子田地少、干活全靠肩挑手挖的,嫌我们的田活累!总之,人家不肯嫁来坝子吃苦;我现在谈的这位,见过几回,点头了。黄八问跟我说,他问过人家愿意。要是没有什么,我们过了年,就去登记结婚了。”
面对谈婚论嫁的王金武,王峻山多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羡慕。是啊,要是自己跟他一样,没有考出去,或许跟他一样学门手艺,糊上口,再找一个靠双手吃饭的媳妇,结婚生子,在村子过一辈子,省得没日没夜地啃书本,看着班委们争,饿得月底就得回一趟家,吃到撑死,无非只为省下一餐该死的饭钱!想到这儿,王峻山心头多了一股莫名的失落与酸楚,道:
“恭喜恭喜。如果你明年就结婚,那你就成我们几个中最早结婚的了!”
外头有人叫王金武。听到有人叫他,王金武起了身,说是家有人找他。
一想到以后不知要隔多久才能见面,两人多了一丝神伤。王金柱安慰王峻山道:
“囊瓜,好好读你的书。你也不消这么累,回家过个寒假,还要去基建队干活。从小到大,你是我们几个中力气大的。挑的、挖的,干活不少。我跟你都是不吝惜力气过的。说句实在话,哪里的白水都养人、哪里的黄土都埋人,哪里的日子都能过。将来不管是你发达了,还是我日子好过了,我俩都莫忘记初中课本上的一句话:‘苟富贵,毋相忘!’”
丢下这话,王金武走了。
看着他钻进了漆黑的夜色里,王峻山心头变得空空落落。
突然间听到发小要结婚,王峻山心头多了起伏。他想起了杨莉波。然而,杨莉波在他脑海里,已经成为一个个片断。片断模糊。他不由地喃喃地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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