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年夜饭吃得寂静无言，丞相府因为周姨娘的去世也没有挂任何红色的东西，好在还有别人家放鞭炮庆祝，欢声震天，不然，谢灵曦都快忘了此时是过年。
茫然走在雪后的小路上，谢灵曦突然觉得这样的年景是何等的凄凉。以前，她明明也是一个人过年，却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大概就是因为见识了热闹，感受到了有人陪伴的感觉，才会觉得一个人是如此孤单，孤单得可怕。
走到了抄手游廊，谢灵曦回头看了看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响的茱萸，忍不住笑了，其实她也不完全是孤独的。
青水是护卫，家里晚宴这种时候，不需要带着护卫，所以她送给青水的那块玉佩在白天就已经交给他了。
那块玉佩上有一湾青色水流似的翠绿色，玉如其名，那是她特地到朗秀阁定制的。与此同时，还有另一样。
谢灵曦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分简陋的红布包，看起来实在是难看，别说是心灵手巧的姑娘，但凡不是手残，缝出来的都不会像这个红布包似的针脚歪歪扭扭。
针脚步伐不定，或长或短，努力地走直线，最终还是化作纠结的猫步。茱萸接过这个悲惨的布包之后，“噗嗤”一声笑了。
“小姐，哈哈，哎呦……”茱萸对着月光看这个纠结的红包，努力忍住笑，可笑声却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小姐，一大早您已经给院子里里外外都打过赏了，这是……”
谢灵曦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反正谢四小姐失忆了，而她这双手，原本就跟针线活不和。倒是茱萸，一边笑着，一边打开布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那东西才到手上，她便敛了笑容。
“还喜欢吗？”这是一只茱萸样子的发钗，“图是我画的，朗秀阁的工匠说红珊瑚寓意富贵祥瑞，我就让他们从南海找来了。”
“小姐，这么贵重的首饰，奴婢不敢收！”
茱萸在她的示意下，没有给她下过跪，这次却是直接跪下，谢灵曦有些惆怅，一边苦笑着，一边把她扶起来。
“除夕要压岁，这是我给你压岁的。”
茱萸还要说什么，谢灵曦直接抬手挡在她面前，示意她自己还没有说完。
“这礼物即使对我来说，也算价格不菲，但是，我还是决定买下来送给你。因为对于一个刚刚醒来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说，有个人可以让她感到心安，是一件非常难得的。”
谢灵曦清浅一笑，脑海中回想起那个盛夏的午后，她在遭遇车祸后，醒来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世界。
那时候她的心情绝不平静，意外地再次拥有生命，身边最亲近的却是一对她别有所图的人。她拼命克制着内心的恐慌，仿佛下一秒就会撑不下去。那时，茱萸来了。
她看到了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处变不惊、泰然自若。这样一个小女孩都能做到的事情，她有什么理由做不到呢？所以，哪怕她心里再不安，她一直都表现出一派沉稳淡定的模样。
“我不信天，不信命，但是我信缘。这是我们的缘分，收好吧。”
谢灵曦看着茱萸将发钗装回她缝制的破布包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两人正打算沿着抄手游廊回后院，却看到了玥齐迎面过来。
“不用陪着她吗？”因为玥齐从来不会叫称呼他的生母为姨娘，所以她也不说。刚刚谢玥齐送梁姨娘回去，她以为两人会一起守岁呢。
“嗯，只是送她回去。四姐，我之前让青水去霁雪轩定了些菜准备守夜的时候吃，一起吗？”
“有坚果酥吗？”
“当然~”
“好~”
谢灵曦爽快地改变方向，带着茱萸和谢玥齐一起往西厢走，所谓隔墙有耳，何况他们这样在外面走。
或许是天性使然，或许是她后天习惯独自一人，她一向十分谨慎。
“刚刚父亲说到才子佳人会，那是什么？”
“四姐就是去年三月份在才子佳人会上，凭借一曲《琴岚》成为东原第一才女。”
“造化弄人啊~我现在已经弹不了古琴了。”
“四姐最近有在练习吗？”
“古琴弹过几次，听起来好糟糕。我更多的时间是在练字，似乎比古琴容易上手一些。”
“真是苦了四姐了。”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想，这应该不算苦。毕竟现在，再辛苦我也不至于觉得不想活……”
谢灵曦难得地感慨，在她看来，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决定他的高度，一个人的见识眼界决定他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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