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伙子同桌的那两个商人惊而离座,就像屁股被蝎子蛰了,眼神中既恐惧又愤怒。
此时客栈外来了个大汉,满嘴胡子拉茬,手里拎了条极长的皮鞭,赶着羊群,口中吆喝不断。大院子里顷刻就挤满了肥羊。
那大汉是个哈萨克族牧羊人,他还未进店,听到狼嚎,不由大怒,踏步上前道:“大白天狼也敢出来么?我的许多羔羊被狼拖走。真主安拉,今天我非杀了这只狼不可!”他经常在关外游牧,与汉人通商,一口汉语说的很是流利。
那狼依旧长嚎不绝,整个客栈都沉寂下来,院子里“咩咩”直叫唤的群羊惊恐地挤成一团。隔了一会,“太平镇”上各家养的狗也齐声狂吠。
张年手指那小伙子道:“你……你带了头狼到这儿来……干什么?”
那小伙子横了他一眼,并不开口。
不知是谁暴喊一声,道:“宰了这匹狼!”
店中的本地人都吃过狼的苦头,一呼百应,纷纷围将上去,有几人已亮出了腰刀。
那小伙子道:“咬你们牛羊的不是它。”
张年道:“是狼都得杀!狼总会咬牛羊咬人的。”
那小伙子缓缓伸手去抚那狼的后背,道:“我的狼不咬牛羊不咬人。”
人群中有人笑出声来,道:“哪有不吃牛羊的狼?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么?”
几个本地人一齐叫道:“宰了它!宰了它!”
那狼一抖身上的毛,又是一声大嗥,围得近的人吓得停了脚步。你推他搡,谁也不敢再迈上半步,人群以狼为轴圈了个圆。
先前那个哈萨克族牧羊人忍耐不住,分开众人,上前一步,扬起手中长鞭朝狼挥去,叫道:“留了这条畜生,咱们在这儿还有立足之地吗?”
他长年挥鞭驱羊,这条长鞭早使得趁心应手。在座的会拳脚的内行人一看便知:此人不谐武艺,只是仗着鞭沉力猛。
眼见这一鞭子就要不折不扣地打在狼脑袋上。不想那狼喉间闷闷地低吼一声,四肢极是灵活,鞭到身闪,一鞭“啪”地砸在地上,打了个空。
跟着那狼后腿一弹,众人只觉眼前灰影一晃,耳听牧羊人一声大叫,左手握了持鞭的右手手腕,脸色苍白地倒退几步,叫道:“狼咬人啦!恶狼咬了我了!”
只见鲜血顺着指缝滴下来,伤得还不轻。围观的本地人均想:这狼落嘴可真快,幸喜刚才自己没有出手。
那小伙子低声喝斥道:“阿毛!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人们又是大奇,原来这狼还有名字。
那狼“呜呜”低鸣,两耳紧贴脑后,蜷了身子缩到桌底下,凶态尽敛。若不是店内百来只眼睛亲见它避鞭伤人,谁也不会相信这就是刚才那条凶猛的狼。
那小伙子站起身,冲哈萨克族牧羊人一抱拳,道:“对不住,你的手不碍事吧?刚才你若不出手,我的狼也不会咬你了。”
牧羊人更是大怒,骂道:“那你是怪我了?臭小子,你纵狼行凶,还强辞夺理!狼仗人势,我先教训教训你这个做主人的!”
他也不包扎伤口,右臂一挥,丈长的鞭子“虎”地甩出,在空中打了个脆响,正抽在那小伙子的肩头。
“叭”地一响,那小伙子的身上披的羊皮坎肩立裂,里面的衣衫也破了,露出了皮肉。
那小伙子四平八稳地站着,不动声色道:“这一鞭你该气消了吧?”
那牧羊人一怔,心道:“我这一击连匹健马也抵受不了,
他竟能若无其事地接下来,可当真邪门了。”
门首长桌边的山羊胡子老者微微一晒,低声道:“瞧出来没?那小子深藏不露,一身功夫可俊着呐。”
绿衫女子不以为然道:“我瞧也稀松平常,无非皮粗肉厚罢了。”
那老者名叫裴仲明,已退隐江湖多年。绿衫女子是他的独生爱女裴文青,一旁的年轻小伙则是裴仲明的入室弟子程辉。
裴仲明用两指轻叩桌面,道:“这一鞭少说也有一、二百斤力道,若仅靠皮粗肉厚来抵挡,鞭梢定会就势下摆,打在那小伙子的后脊梁上。你没看见么,方才那鞭子一挨肩,就弹了起来,没有深厚的内功修为,哪能这般举重若轻呢?”
程辉插嘴道:“师父,他的功夫可比不上您。”
裴仲明笑骂道:“猴崽子,少拍马屁!单要纹丝不动地受此一鞭,师父我就办不到。”
裴文青问道:“爹,你看他是什么门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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