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华居地处京郊,素日里安静冷清,也没有什么闲杂人来搅扰,韩尹便特意搬来了此处居住,而不住在京城中恢宏气派的韩府。
他点了熏香,一个人闭目在软垫上盘腿而坐,似在养神。
耳边忽然传来有人穿挑帘而入,帘布重重地落在门框的声音,他想也猜得到是谁,微微皱眉,骂道:“轻些!”
来人忙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在一旁乖顺地坐下,带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哀戚道:“叔父!侄儿又被放回影卫了。”
韩尹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缓缓睁开眼睛,伸手去盖灭了熏香,拿起一支笔,蘸墨,开始写一些无关的字。
韩诉瞧着他处变不惊的模样,更心烦了,继续发愁:“如今元阳侯不经事,广川军是她云乔一手遮天,这样下去,你我叔侄,迟早一死啊。”
正在写字的韩尹手腕顿了片刻,猛一用力将笔摔了出去,怒道:“一死?不到最后,谁死谁活,怎又好说呢?我为陛下做事,一心替他削弱东宫之势。结果呢?临了陛下竟对他这侄子起了恻隐之心,他开始顾念血脉亲情了,又将我置于何地呢?这条路,不走便罢,走了就是要走到头去。”
知晓韩尹心中的不痛快更甚,韩诉便也不再埋怨,而是将盘中的荔枝煎剥了壳递给韩尹。
韩尹没有接,他现下是吃不下任何东西的。他已经搬离京城了,却感受不到邵阳王所说的远离尘俗的心静。
兴许是心未离京,哪里能静?
“在影卫也好。”韩尹开口,“如今沈遇是已经开始防备于你了,你在西营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前程。而影卫不同,当今陛下不重视影卫。如今,正是你将它收回我韩家的时候。”韩尹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感觉心情豁然开朗许多。
只要有兵在手,就不怕自己最终成为永平帝的一颗弃子。
韩诉将方才的荔枝煎给吃了,讨好似的一笑,问:“可是叔父,如今云乔开始翻军中的旧账了。她若是查出来那些事,我们……”
韩尹横了他一眼,韩诉吓得立刻不敢吭声了,连咬着荔枝果肉的嘴也不敢动了。
“兵器的事由她去查,这事做的天衣无缝,根本不可能查得出来。”韩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含了怒气,“那些个空饷的事,我早就交待过你无数次,不要碰不要碰,现在好了,把我们整个韩家给置于不义!她现下还没查到你倒卖军粮的事,你快些去把痕迹消了,别在这些破事上误了老夫的大计。”
韩诉被斥责,只好连连点头称是。
可是他更不明白的就是,韩尹让他做的那些私铸兵器,诓骗朝廷之事,可比这些空饷要严重得多。
他甚至不知道韩尹要做什么,更不知他口中的“大计”又是什么,但他却心中觉得隐隐不安。
“皇后唤我去宫中?”云乔刚入口的茶水都要吐出来了。
上回见了皇后一次,那样子很是不待见她,此刻竟然会主动邀请她入宫中去,云乔觉得很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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