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青青便已经推开门来了。见云乔还睡着,又气又急地将她的床帷拉开,道:“我的姑娘啊,您今日是要成婚,怎还睡这么熟?”
昨夜里青青便逼着她去试嫁衣,可是这人不肯,嚷着等次日再说。此刻已然次日,云乔不仅衣裳没试,连亲迎礼的礼仪还都不懂。
云乔带着困意埋怨:“早知道要起这么早,这婚不成也罢!”
她叹息着将锦被揭开,坐起身来,略惆怅地看着衣架上的那一件嫁衣。她自从十岁起便没有穿过女子衣裳,束女子发髻了。如今却必须穿着这样鲜艳的嫁衣,去嫁给谢洵。她本来对于成婚是没什么感觉的,此番天快亮起来,她才有些紧张起来。
这是要成婚,不是旁的。
要嫁的人是谢洵,也不算旁的。
云乔愣了片刻,起身顺从地任青青服侍她穿上了这绣着翟纹的衣衫。这衣裳是谢洵前几日差人送来的,大概就是猜到云乔不会用心准备。
嫁衣的绣工极为精致,即便是在这京城里,也难寻到第二件如此的。它的衣饰十分繁复,穿戴也极为麻烦。但她却没再抱怨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穿过那些刀光剑影的风沙,透过那些宿霜饮雪的杀伐,她也看到了自己。淮远呼啸的朔风里,那个手持重刀骑马而来的女将军,只在一瞬化为了轻柔。
那不是她,也是她。
起初拿不动父亲的刀的女孩,只会揉着自己被磨破了的手,不停地哭。那些爬不出来的噩梦,被她咬着牙吞掉了。
“姑娘,拿不动就不要拿了,我保护你,以后有我……”
是周飞絮看不了她那般模样,看不了她为了拿起绝情刃所付出的一切。
“我要为我父报仇……我要杀掉那些蛮夷,我要用他们的血,来洗我云家的冤!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只一夜,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凭什么那么疼爱她的父亲再也没有回来,凭什么兄长那么意气用事就要出家,凭什么谢洵可以一声不吭就抛弃了淮远,凭什么这么一个落败的云家砸在她的手里。
她那天听说兄长回来了,是那般高兴地跑去了前堂。却看到那个冰冷的棺椁,一旁跪着一个已经落发了的人。
“云知谨?”她第一次直接唤了兄长的名字,眼尾透着一抹红,“你再说一遍,你头发怎么没了?棺椁里的,是谁?”
“以后,乔儿要照顾好云家。苏应会帮你,他会陪着你。以后你便只当自己,再无……父亲和兄长……”
谁不喜欢安逸地成为想要成为的人?她年幼时从不习武,被父兄宠成一个撒娇爱闹的模样。只是那些场景,那些话,如同冰碴子一般刺进心口的时候,才能知道究竟有几分疼。
“姑娘?你哭了?”青青给她束完发,却发现铜镜中的人带着泪痕。云乔这些年从来没掉过眼泪,即便被蛮夷人的刀剑刺进肩头,她也只会忍着剧痛将那人斩杀,面上是带着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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