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霓鸢端着漆黑的药汁,一下子喝了干净,长舒一口气,“总算喝完最后一剂,不用再到处借药罐子了。”说罢用袖子擦了擦嘴。
荆荃坐在她床边,那日船上淋了雨,第二天早上她就有些发热,大概是伤风了,到底是女子,娇弱一些。
“元盛呢?”
“他出去打探消息了。”荆荃答道。
“他还真是忠心,都三四天了,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只可惜每次都无功而返。”路霓鸢摇头,“你今日怎么没出去?”
荆荃怔了一下,“我……总要有人留下照顾你啊。”
霓鸢笑了,因为伤病憔悴的脸颊笑起来倒是红润了些。
“现在照顾我竟然比找云昭还重要了?”
荆荃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霓鸢的眼睛像是一处漩涡,像是要把人吸进去,再多看,就迷路了。
“我现在越来越不确定云昭还活着。”荆荃找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止不住心头担忧。
“不是打听过了么,他应该被冲到下游,沿着江找准没错的。”
“已经找到洛阳了,还是没有消息,我担心他身体里的蛊虫,也不知道药在没在身边。”
路霓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慰荆荃的话,便握住他的手,也不在意什么男女之防,他的手一如练武之人的粗糙,但是却很温热,霓鸢问道:“你的伤好些了么?”
荆荃心里难过,蓦的手上一凉,路霓鸢葱白的手指没有血色,明明外面是艳阳,可是她的手指却是冰的,荆荃心中一动,喉咙便有些干涩,想抽手,手心却好像钉了钉子,他咳嗽了两下,赶走喉头的干涩,还是浑身僵硬地把手抽了出来,“好……好些了。”
看出荆荃的踌躇,霓鸢也不再继续问他,便从衣襟里掏出一块青铜令牌,令牌上铸着四个大字“中宣敕造”
“是宫里的人。”没有疑问,是肯定,“看来咱们这位小兄弟,身份有些可疑啊。”霓鸢掂量着手里的令牌,对荆荃说道。
“我不在乎他是什么人。”荆荃不在意路霓鸢的话,“我承诺救他,就一定要做到。”
“但是我还是谢谢你,解决了官府的麻烦。”
“我们做打家劫舍生意的,这方面有经验,他们身上的令牌我都扔到江里去了,又有百姓作证,官府也不想惹事,安个流寇作乱的罪名,他们省事,咱们也省心。不过,我还是留了一个。”路霓鸢看着手里的令牌,“只是,你要为了这孩子,跟朝廷做对么?”
“如果云昭真的犯了什么罪名,朝廷大可以名正言顺的抓他,而不是这般偷鸡摸狗的做派,可见是谁理亏!”
“这年头,谁强,谁就有理,你跟他们讲理,别傻了。”路霓鸢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手放下来,令牌从手里滑到黄铜洗脸盆里,叮咚一声脆响,荡起的涟漪颤动了几下又恢复原样。
“你还留着它做什么?还是扔了罢。”荆荃伸手正要去捞,路霓鸢叫住了他,“还是留着,也许哪天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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