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外面渐渐传来吵闹与碰杯声，是吊死鬼酒馆到了，老板不顾酒客的抱怨半开着门，幸好炉火够旺，不开门反而感觉热。
一阵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整条蛇都暖洋洋的，他终于从汤姆的衣领里爬出来往外看。
隔着隐身衣，莫埃朦朦胧胧地看见酒馆老板在倒着一杯牛奶，他难得舒展了脸上的皱纹，跟酒客们醉醺醺地谈论着村子的新闻，他们听到了里德尔府厨娘的尖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怕是那个该死的里德尔又打死了人，他以前也打死过人，当时的厨娘也这样惊恐大叫，然后镇上的警察来了，第二天还是照旧，里德尔一家依然过着潇洒的乡绅生活。
只有酒客间的唏嘘声里能知道有一条生命曾在那夜死去。
“希望这回没死什么人。”
“是啊，这可是平安夜……”是瘦男人的声音。
瘦男人又坐在下午的那个位置，他今天有足够的钱喝酒了，比他一整年赚得都多。
莫埃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平安夜，明天就到圣诞节了。
视线晃动，是汤姆在带着他上楼，没有刻意掩盖脚步声，楼梯吱呀叫着，但在酒客们吵闹的议论声里显得非常渺小，只有老板从吧台后面抬了抬头。
“如果死掉的是里德尔一家就好了……”
“他们一家死掉的话，土地能分给我们吗？”
“天真的想法，我们只会给另一家干活而已，土地永远轮不到我们自己手上。”
“真见鬼……”
木板不隔音，就算关上门也还是能听到楼下杂乱的声音，不知道他们会喝到几点，如果好友又要下去砍人他得拦着点，莫埃想。
到了房间，莫埃自觉地从汤姆的衣领里爬出来往外一蹦，被脏兮兮白色礼袍裹着的少年出现在房间里，正要说什么，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是谁？”莫埃问。
“牛奶。”门外的人说。
莫埃打开门，是酒馆老板按照约定用托盘端着一杯牛奶送来了。
“谢谢，您这儿的牛奶足够鲜甜。”莫埃露出纯然的笑容赞美道，拿走了那杯热乎乎的牛奶，将四枚金加隆放在那托盘里。
看着这个，酒馆老板的双眼似乎湿润了些，沉默着朝莫埃点了点头，端着四枚金子离开。
他用托盘将那些金子带上楼，来到属于自己的房间门口，门上有许多锁，防止底下有不干净的酒量趁着自己不在就冒犯女儿。
里面的人听到了脚步声，她的声音在今早还虚弱无力，现在听着已经绵长又清脆：“爸爸，您回来了吗？”
老板不知多久没有听过女儿这样说话了，她在好起来，神奇地，明明镇上所有医生都无能为力，却在那男孩的鬼神手段下肉眼可见地好转。
“我做了错事，亲爱的。”他走进房间拥抱女儿，摸着对方脑袋上新冒出来的短短发碴，将手里的四块金子强硬地塞进女儿皮包骨一样的手里，轻声向她道别，“但我不后悔，你好好的，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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