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亭雨定定地看着容骥,有时候,他都忘了面前这人只是个孩子——
多疑善变的孩子、城府深沉的孩子,那些不该在他这个年龄出现的东西,都被雨雪风霜裹好了送到他手上。
如果他只是个会撒娇斗狠的哥儿……
池亭雨摇了摇头,嘴上叹出一口长气,笑着说:“殿下,白掉的馅饼肯定没有,您怎么知道我不会收取酬劳?”
容骥愣怔片刻,反问道:“什么酬劳?”
“这个嘛……”
他打量着小皇子灵动透亮的双眼,假模假样地思考片刻,不怀好意地说:“叫我一声夫君,我就告诉您。”
什么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小皇子被他气得抬起脚,毫不留情地碾压在池亭雨干净的鞋面上。
耳边响起一阵微乎其微的抽气声,小皇子得意地看着他,嘲讽道:“夫君,您看这样行吗?”
池亭雨的嘴角已经笑僵了,他抬起手,轻轻捏住小皇子鼓起的脸颊,低声道:“够了,多谢殿下/体恤。”
无论是说这句话时呼出的热气,还是被他肆意抓在手里搓圆捏扁的脸,小皇子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里一路蹿升,炸得他脑袋瓜一片空白。
这人就是个登徒子,无论披的是怎样一张温柔多情的皮,都盖不住胸腔中那颗以下犯上的心。
他挣扎的意愿忽然开始违背本意,变得脆弱不堪了起来。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引导着他,嗫嚅着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真的和他没关系?”
“没有。”
池亭雨回答得相当果决。他慢慢松开手,转而摸了摸小皇子的头顶,低声说:“而且我猜,他明天就会放我们出城。”
容骥缓缓睁大双眼,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当今太子虽然昏聩无度,但依旧是皇后嫡子,支持他的党羽遍布朝野,占据着不可动摇的位置。
不管他那个皇帝老儿有多心疼容妃生的孩子,但一个连贵妃名头都占不到的人,孩子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好点的,当个闲散王爷,逍遥一生,不问政事,傻不拉几地过一辈子,就已经称得上天大的幸运。
那么运气不好的呢?
就会和他一样,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流放在外,活着死了,都和那个偌大的王朝没有半点关系。
霍家自诩名门望族,上至官拜丞相的霍老太爷,下至分家无处不在的商贾士族,都将扶持正统奉为圭臬,就差发布诏令,大喇喇地跟天下人说:“我是太子党”了。
可追杀他的人是谁,不就是这位太子好哥哥吗?
如果霍侍郎今晚发一封六百里加急,告诉太子他就在这儿,容骥还觉得情有可原。但要说扣他一晚,只为了喝杯茶聊聊天,第二天就可以原模原样地把他们送出城,那小皇子打死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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