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半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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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5年,冬天的一个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天空还是乌黑,何家庄村西通丁桥大队轧米厂的渠埂上,一前一后两个挑担的人在快步走着。

        前面是瑞兆,挑了130斤稻谷,后面是泰平挑了80斤;他才13岁,个子不算高,80斤的担子挑三里路,有点吃不消,才走到半路背就压弯了,步履也不稳了,跌跌撞撞,与母亲的距离越拉越大。

        天很冷,寒风凛冽,身上热得出汗,手指耳朵和脸却冻得生疼。瑞兆见距离拉大了,便放下自己的担子,回来接泰平一段路,挑到自己的担子前,再各挑各的。

        快挑到轧米厂时,冻疼的手指和耳朵才暖和过来,发热发痒带一点点疼。

        泰平家六个人的口粮除麦子外,还要分三千多斤稻谷,生产队和大队没有轧米厂,都要挑到丁桥大队的轧米厂去轧米,起这么早是为了排在前面,开门就能称重交费上机,不用等候,轧米回来泰平来得及上学,瑞兆来得及上工,这样起早轧米的事每年要有十趟八趟。

        泰平从小学三年级开始,除了帮家里轧米,还能帮家里挣工分了。星期天和寒暑假只要社员们出工,他就出工;上学期间,每天放学回家,放下书包便到田里干活,按时间或按劳动量记工分,地里没有适合孩子干的活,便拾粪交给生产队,每十斤粪记三分工;一年下来泰平挣的的工分都有200个上下,相当于半个女社员挣的工分。

        瑞兆看到儿子瘦瘦的、晒得黑黑的,很是心疼,她对寿海说:“泰平比我们小时候苦多了,除了在学校的时间,回来都是干活,作业都是晚上做,割稻、栽秧、撒河泥、挑猪粪什么都干,相当于半个劳动力呢。”

        寿海没说话,他也心疼,可怎么办呢?六个人在生产队分口粮,瑞兆一个人干活,泰平不帮着挣些工分,欠生产队的超支款就更多了。

        另外,他觉得人从小吃点苦也有好处,他记得清代孙奇峰的孝友堂家训中的一段话:“此等世界,骨脆胆薄,一日立脚不得;尔等从未涉世,做好男子需得磨练,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千古不易之理也。”

        从轧米厂轧米回家,洗脸刷牙吃早饭,早饭都是山芋大麦粥,从寒露自留地里的山芋收获后,天天如此,两个月下来,大人见了山芋都头疼,泰平却从不说什么,即使山芋冻坏,有了黑斑,吃起来有些苦,他也照样吃,静平、安平吃过一阵不肯再吃山芋,只是喝粥,瑞兆怕他们饿,便做几个粳米粉团子,但只要锅里有山芋,泰平从不吃团子,他看到母亲不吃团子,自己不吃山芋,母亲吃带苦味的坏山芋时间更长,他笑嘻嘻地对母亲说:“山芋好吃,我爱吃。”

        母亲知道,泰平能吃苦,不挑吃不挑穿,遇到麻烦事还有办法,从不惧怕和退缩,她很欣慰,能有这样一个好帮手,寿海不在家时遇到难事,自己心里也有底。

        尧平两岁时得了疝气肠,疼得大哭大喊,在床上打滚,瑞兆拿了五元钱,抱起尧平叫上泰平,一起去皇塘卫生院,外科白医生一看,说是疝气肠,必须赶快去金坛县人民医院动手术,晚了有生命危险。

        瑞兆一听,很是紧张和着急,到金坛的汽车很少,而且都是过路车,有一趟经过也上不了几个人,这时已快到中午,车站上不知多少人买了票等着上车呢,她对泰平说:“你快去买票,你走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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