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聊了很多,项昭以记者的劲头东问西问,仿佛在心里列好了提纲。然而也许是他太久没接受过什么正式访谈了,原本训练出来的艺人本能统统失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零零碎碎的像在自言自语。
他的确经常自言自语,频繁到还以为自己已经不需要听众。直到真的有了听众,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很需要反馈的,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他旁边听他絮絮叨叨地讲刚接触话剧的冲击和漫长的适应期,也让他松懈得想躺下来。原来有些东西只有讲出来才能意识到自己经历过,他以为被熟能生巧所覆盖的退缩与恐惧其实从未消散,那是话剧的另一面。残酷,准确,不留余地。
在他意识到谈话已经变成他个人在倒苦水之后,陈沛不安地咽回想讲的另一件事,生硬地转移重心问项昭为什么喜欢话剧。人与人的交际中时常有这样的转折,毫无道理,强求和谐。项昭从不拆穿这种努力,自然地把话题接管到自己身上。
“应该是看村上的书吧。有部小说的主要情节就是男主角在排演话剧。在那之前,我对话剧的了解还仅仅限于把它当作电视剧的影子,现在想想真是傲慢啊。”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喜欢话剧。上学时排演的都是《雷雨》之类的经典,比起剧情,大家都在展示学到的技巧,我背过很多演完就忘的台词。”
陈沛本来是想表达一下共鸣,没注意竟然讲到了大学,他小心地看了一眼项昭的反应。大学时期是他们最明确的断联期,按理说应该等等再讲的,虽然他自己也并不明确要等到什么时候。总之现在不行。然而真的说出来,他从自己的语气中却听不出多少紧张的感觉,好像就是随便讲了个故事。项昭看起来也是随便地听,并没有什么波动。
“说起来你们这个话剧是新剧本吗?”
“对,据说是导演做梦想出来的。”
“好典型的艺术家叙事。”
“哈哈是不是写在稿子里很合适?”
他随意刺探了一下项昭的工作。
“不,会被主编毙掉。”
项昭很严肃地回答他。
陈沛来了精神,“我看人物稿不都这么写吗?”
“这就是主编毙稿的原因。”
他瞬间觉得自己像个二百五。
“哈哈,你们主编也挺艺术家人格的。”
项昭懒散地点点头,“文艺圈不是很多这种人吗?”
“反正我不是。”
他自嘲地接腔。
“艺术家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艺术家的。”
项昭的安慰就像绕口令,听了还得反应一下才能开心起来。
“但我不想当艺术家。我只想赚钱。”
他得寸进尺地说。
项昭举起离他最近的那只手跟他击掌,“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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