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更时分,沧州城中的暮鼓掸灭了坊市中升腾一日的喧沸。
人潮散去,初来沧州的客商大多偃旗息鼓,寻家客栈歇脚,抑或回城北的沧江埠头过夜。
而沧州的熟客豪绅则奔赴城南,只求在落红轩内尽豫游之乐,享一夜风流。
前些日,落红轩新添了位不得了的佳人,芳名春絮。此女生得玲珑,又通风雅,更是熟谙棋道,短短数日便连取沧州多位围棋好手,一时名动全城,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
孙老太爷好棋,虽久居城东别院不多问世事,但终究为春絮姑娘的棋艺所动,难敌技痒,便差人备厚礼、投名帖,邀姑娘来府上以棋会友,畅叙幽情。
春絮欣然应允,缘由无非有二。一来素闻孙老太爷武功盖世,棋力更是了得,此番幸得老太爷赏识,已是倍感尊荣。二来老太爷执掌的孙家乃是沧州两大武家势力之一,她若是不识抬举,往后恐怕很难在沧州地界上谋个营生。
此日,春絮便称病谢客,夜幕初降时,由孙家的武夫领去城东深巷的别院。
待春絮初入孙府别院,孙府守卫向院门聚拢之时,早先候在府外的谷风寻得无人把守的一角,伺机翻上院墙。
一袭黢黑罩袍,隐匿于沧州夜色,腾挪于孙府半空,仔细掩蔽气息与内力,不漏丝毫声响。不多时,他在一处檐廊上方坐定,耐着性子端详孙老太爷与春絮姑娘。
“小女春絮见过孙老太爷。久闻老太爷盛名,今日得见,果真气度超凡,好似活神仙!”春絮微微颔首,弱态含羞,目光楚楚望向老太爷。
老太爷喜不自胜,不住地轻抚长髯,爽声笑道:“春絮姑娘好生伶俐,又是这等才貌双全。老夫行走沧州一个甲子,也未曾见过姑娘这般的佳人。
听闻姑娘棋力高深,老夫也是爱棋之人,可否请姑娘不吝赐教?”
言罢,老太爷便欲引春絮往园中亭台走去。春絮难却盛情,紧随老太爷左右。
“都退下吧。若非十万火急的要务,休要扰了老夫与贵客的雅兴!”
老太爷屏退手下侍从,邀春絮一道在亭台内的石凳落座。老太爷执白,春絮执黑,在镌刻于石桌的棋盘上相继落子。
二人对弈正酣,谷风却看倦了,盯着一旁曳动的烛火出神,回过神时已是戌时将近。
此刻的春絮远不及谷风那般从容,手执一枚黑子却迟迟不落,似乎深陷迷局,蛾眉深锁,作长考之状。
孙老太爷对这盘棋的布局颇为满意,正欲张口说些什么,怎料被初更的最后一声暮鼓抢了话头。
暮鼓声动,春絮听闻后旋即催动周身内力汇于指端。那枚黑子以雷霆之势从她指尖脱出,直逼孙老太爷要害,却在距他喉头寸余处被一道护体真气抵住,悬在半空。
孙老太爷脸上的喜色褪去,瞬息转为震怒。
“来人!”他厉声喝道,也不忘右手蓄积内力,意图给眼前这位行刺之人致命一击。
“不妙!这老头已是四段烟波境中期。”潜伏在侧的谷风凝气于指。只见一束寒芒从老太爷身侧袭来,贯穿其丹田。老太爷一时内力全无,自然也无力抵挡那枚来势汹汹的黑子。
棋子穿喉而过,独留面露惊惧的老太爷瘫死在石凳之上,掐灭了哪怕只是一息的生机。
候在园外的孙府武夫破门而入,见一黑影掳走春絮,向府院外奔逃,又见老太爷竟已气绝身死,便一拥而上,都追逐那具黑影而去。
待他们追至院墙时,一团迷烟骤然爆散,气味辛辣刺鼻。众人皆喷嚏不止,再出孙府时,早已失了那二人的去向。
此刻,二人正急行于城东街坊的屋檐之上。冷冽的夜风掠过春絮周身,寒意从四肢漫开。谷风感觉到春絮在他臂弯里打了个寒颤。
“速速将我放下!你这厮……”
谷风并不理会,只顾埋头赶路,尽管身后已无追兵。行至城中,谷风猛蹬一脚,一跃腾起,登临钟鼓楼顶,这才将春絮搁在一旁,并甩给她一套罩袍。
春絮稍稍站定,也不顾仪容,连声斥问道:“谷风,今日之事,你可给我记好!本姑娘的任务,何须你来插手!回到山中,我自会请堂主来治你!”
“春絮姑娘。”谷风褪下兜帽,无意遮掩左侧眉峰处的长疤,又摇首道:“总觉着这称谓生分了些。谷翎师妹,你意下如何?你不愿认我这个副堂主也无妨,但好歹应以兄长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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