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在柳庄别院一住六年,衣食不缺,柳闰余还偶尔资助些费用,但是每次会试陈七均是名落孙山。这年又是春闱,各省的举人齐聚京师,经过三场会试,待相关官员誊录、校对、阅卷后,取其中优胜者填榜,昭告天下,此时则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者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得进殿试的门槛,能进入殿试,基本是半只脚进得了官场,从此生活几无忧矣;忧愁者又得再等三年,苦海无涯,欢迎下次再来。
然而宋朝会试却是采用分场淘汰制。会试共分四场、每场三天。第一场试诗赋,第二场试论,第三场试策,第四场试帖经,以分场定去留。每一场考完则淘汰些考生,而没有淘汰的则进入下一场考试。因此,先出考场的考生多数是未能留到最后,就在前三场被淘汰的。而留到最后的,高中的希望固然越大。
柳闰余知道这几日是会试之期,命全叔张罗宴席,若陈七高中,大可庆祝一番;若陈七落榜,则以示鼓励。到第三场试策后,陈七便灰溜溜地回到别院,柳庄上下知道陈七再次被淘汰,无缘下一场考试,大伙准备宴席也意兴阑珊。全叔道:“老爷,陈先生如此心情,这还请他吃酒不吃?”柳闰余道:“酒还是要吃,不过大家莫要提起会考之事。让少爷去请陈先生过来罢。”
柳威此时正在院里玩耍,躲在一处假山后,露出小脑袋,全叔远远看到便知道他又在玩捉迷藏,正要开口呼唤,柳威把手指放唇上,示意全叔勿要声张。只见另一个孩童,和柳威差不多年纪,东张西望细细找寻,正是于大娘遗子柳迟。柳迟找寻不到柳威,既不着急,也不气馁,还是每一处地方都探索清楚,却找来找去找不到假山之后。
全叔看了片刻,便道:“小少爷出来罢,老爷有事吩咐呢。”柳威只得从假山后走出,无趣地道:“柳迟欸,我上次躲在东边假山后面你都找得着,这次躲在西边假山后面,你却找不着了。”柳迟嘻嘻笑道:“少爷上次躲在山后,我想这次应该不会也躲在山后,没想到你换了座山,还是找你不着。”说罢向全叔打招呼:“全叔好!”全叔点点头,道:“少爷,你先洗洗脸,老爷让你去别院处喊陈七先生过来吃饭呢。”柳威撇嘴道:“陈七先生别院无聊极了,柳迟你和我一起过去吧。”说完拉着柳迟的手向通往别院的侧门走去。
柳威柳迟二童,来到别院陈七房前,喊道:“陈先生,家父请你过去吃饭呢。”却不见房里有任何声响,于是二童顽心一起,便悄悄地靠近房门,猛地一推,想吓一吓陈七。不料房中空无一人,柳威便道:“陈先生平时不爱说话,忒也沉闷,不如看看他这里有什么消遣的玩意。”之后就在陈七书案上翻弄。柳迟便站在原地,替柳威把风。
突然哎哟一声,柳威望向门口,只见陈七已经一手提着柳迟后领,目光严肃地看着自己。柳威被吓了一跳,心怕陈七发怒,说道:“陈叔叔,爹爹请你过去厅里吃饭,见你不在,我们就进来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陈七也不恼怒,依然表情严肃,说道:“小少爷,可知擅入、擅取,是可以报官入罪的。”
柳威哪里知道擅入擅取是什么名堂、报官又得如何,只听过大人说做了坏事,便要报官,在黑牢里住上几年,回不得家。于是害怕得快要哭了出来,但还是犟着性子,不让眼泪流下,反而扬声道:“陈叔叔,是我让柳迟跟我过来的,什么擅入擅取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你要报官就抓我好了,跟柳迟无干,你别跟我爹爹说。”
陈七不料这七八岁的小童性格如此犟硬,还十分重义气,于是哈哈大笑:“小少爷,我不过和你们开开玩笑,咱们过去罢。”于是掩上了房门,携了两小童的手,往柳庄而去。路上柳迟问道:“陈叔叔,我们这擅入、擅取是什么意思?报官会回不了家吗?我听全叔和刚叔说过,坏人才要去官府的。”
陈七道:“擅入就是未经别人同意,进入别人居室;擅取就是未经别人同意,随意翻看别人物件,或者私自带走。这些都是不礼貌的行为,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所以不礼貌的行为就不要做,遇到别人心里不欢喜,就恐怕会报官。我知道你们只是贪玩,而且我这里东西都是柳庄主给的,所以不会去报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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