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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清漪摇头:“没怎么。我只是觉得曹睿他,很可怜。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教授要是知道她的学生因为跟随她下了一次墓,沦落成这副模样,肯定要后悔死。”

    她神情恍惚,分不清是怜他,还是怜己了。

    洛神捏着她的手腕,紧了紧:“即使曹睿当初没有下墓,他恐怕也躲不了。我觉得他年少时大抵是发生过什么事,一直被压制,恰巧又在墓中被提及扩大,才会有如此反应。先静下心来,听下去,兴许可以寻到源头。”

    洛神话音刚落,音频里的走向也终于发生了变动。

    沙沙声变得大了许多,应该是录音的祝锦云更改了设置,同时就听到那略显苍老的男人声音,沉沉地问询:“曹睿,听得见我说话吗?”

    耳塞里又是沙沙的空白声,很明显,曹睿没答话。

    男人接道:“曹睿,你最怕什么?”

    他的声音充满着磁性,慢吞吞地,像个迟暮的老人:“怕虫子?怕蛇?怕黑?怕一个孤孤单单地独处?”

    他一一列举过去,最后才道:“还是怕鬼?”

    曹睿还是没答话,不过音频里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他神经质的磨牙声。

    这是他在恐惧的充分表现。

    虽然师清漪看不到曹睿的模样,但是她完全可以想象这个男人此时应该是佝偻着背,低着头,像个垂死的人,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的脚尖,仿佛没有了灵魂,任人摆弄的玩偶。

    男人又重复:“你怕鬼。什么鬼,它长什么样子,在哪里?来,别怕,你指给我看,我帮你捉住它,它就再也不会害人了。”

    心理患者很多时候就像个小孩,于是在催眠过程中,许多心理医生所扮演的角色就和家长哄孩子差不多。此时患者的心思被药物净化得犹如一个稚子,医生要做的,就是一个善意的引导,不过这种引导说白了也就是一场欺骗。

    可惜男人的欺骗没有起到期望的效果,曹睿虽然恐惧得不住吸冷气,却没有给与回应。

    音频里传来手摩挲衣料的声音,应该是祝锦云在揉曹睿身上的衣服。

    她说:“乖,别怕,告诉我,我一直陪着你。”

    她这种女人的声音温柔如水,倘若欺骗起来,比男人要强上万倍,叫人无法招架。而且在这场催眠过程中,她不提及自己是谁,也不叫曹睿的名字,让自己成为一个飘忽不确定的人,这样就可以让曹睿获得一种恍惚的代入感。

    曹睿果然上钩了,他的声音沙哑,绝望地呢喃:“阿姆娘。”

    曹睿是少数民族,从小称呼妈妈为阿姆娘,称呼爸爸为阿爹。许是祝锦云是女人,在曹睿的代入臆想中,就很自然地将她当做了幼年时陪伴自己的母亲。

    于是祝锦云顺水推了舟:“嗯,阿姆娘在。告诉阿姆娘,你现在看见了什么?”

    “一顶花轿。”曹睿呢喃着:“一顶大红花轿,王家的那四个兄弟抬着它,走在了深云山的山路上。村子里的人都去了,跟在那顶花轿的后面。”

    祝锦云道:“阿姆娘记性差,忘记这是谁家的姑娘要嫁人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曹睿明显停顿了片刻,突然哭出声来:“阿姆娘……是你。你就坐在轿子里啊,你就是那个新娘,你为什么不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阿爹也是孬种,村里人要把你嫁给洞主,阿爹也不管。”

    音频的声音拔高到顶点,刺耳而疯狂,曹睿大叫道:“不……那不是洞主,那是青头鬼,每天晚上都躲在窗户边上看着我们两呢!它来了,长长的指甲,它就要过来了!过来了!”

    这时候的音频几乎要炸裂了似的,师清漪感到一阵头疼,跟着就听到曹睿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换上了祝锦云痛苦的□声,听上去好像是祝锦云被曹睿掐住了脖子。

    音频里开始出现一片混乱,最终伴随着玻璃杯碎裂在地上的尖锐声音,一切都结束了。

    师清漪汗涔涔地把耳塞拔掉,端起桌上的牛奶就往口里灌。

    她因为过往恐惧的回想,喝得太急,哆哆嗦嗦中被呛到,苍白俏脸中透出一抹红晕,不住地咳嗽起来,看起来病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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