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玥纪1951年1月17日傍晚。
大雨已至。
水珠将营帐的顶棚敲得乒乓作响，也让干燥的土地变得泥泞不堪。
糟糕的路况无疑会使行军的速度有所减缓，恶劣的天气让能见度大幅降低，加之连续历经两场惨烈的战斗，大部分人均已萌生退意——
当然，归因·方克斯公爵不在此列。
帐内灯火明灭，劲风由门帘的缝隙钻入，将置于简易木桌上的光源吹得摇曳不止。
“公爵大人，请您三思。”
三名男子围绕放着两顶头盔的圆桌而立，三人的腰间都挂着佩剑。其中一位貌约二十出头、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向身穿丝质内衬、大概四十岁上下的红发壮汉恭敬地开口——辅以纯银锻造的雕花铠甲在微弱的火光下泛着白芒，胸章上的国徽则是用黄金点缀，灰色披风上却不是战马与鸢形盾的图案，而是以黑线绣成的狼首。
红发灰眸的壮汉是归因·方克斯公爵，他有些不屑地看着面前的银甲男子，冷哼一声。
“只想着退缩的懦夫！现在不正是展现我等骑士无畏精神的时候吗？！”
银甲男面露怯色，将目光移向别处。另一位估摸五十岁左右、身着灰铠的男子就显得十分镇定：
“请息怒，公爵大人。您也许忘了，只有我们‘古拉迪鲁的利剑’才算得上是骑士——一心想着逃跑的只有不入流的雇佣军而已。话虽如此，若他们放弃王国的赏金即刻撤兵，我等也无可奈何。依我愚见，眼下迫切需要的是巩固士气。”
“哼。说得轻巧，如何巩固？”
银甲男子不以为然。
“闭嘴，格威！”归因怒意不减，把名为格威的男子吓得噤了声，“捷廉，你继续说。”
被称作捷廉的男子躬了躬身。他那不起眼的灰铠上满是刀剑劈砍的痕迹，身后的披风也破损不堪。
“公爵大人，您还记得盖亚·图纳吗？”
听到这个名字，归因的火气稍稍消散。
“你是说那个操大弓的精灵？当然记得！”
“实不相瞒，他目前正与我麾下的游骑兵小队同行。据我了解，这位白发精灵拥有超群的射艺，能够在一百米的距离上保证极高的命中，他使用的箭矢甚至能够穿透钢盔。若他参战，士气必然大振，我等想要扫清红眼怪物、抢在另二位公爵前面踏入马洛斯王城简直易如反掌。”
“哦？”归因闻言挑了挑眉毛：“我要见见他。”
“那么，我先行告退，稍后就带他前来。”
捷廉再次鞠躬后转身离开了营帐。格威顿了顿才向归因身旁挪了一步，接着小声道：
“归因叔叔。我听说，和那个精灵同行的还有两人，说是他在马洛斯边境遇见的落难兄妹。其中有个金发蓝眸的小女孩儿……”
见对方并没有料想中的反应，格威不禁有些急躁，赶忙补充：
“和描述中马洛斯王女的外貌很接近——”
“你说什么？！”
归因的脸色骤然变幻，猛地转身用右手擎住格威的脖颈并压低了声线：“天杀的，王女这事儿，你从哪儿听来的？！”
格威再次被吓到，憋红了脸呼吸困难地回答：“是父……父亲告……诉我的……”
“那个蠢货老弟！我早该知道的——他口风烂得就像是妓女的兜裆布，我就不该告诉他！”
归因破口大骂，接着放开了格威，
换做以双手摁住他的肩膀：“这事你还告诉过谁？”
格威望向近在咫尺的归因的险恶神情，战栗道：“没有……我谁都没说！”
“很好——该死！我得立刻给你那生了张大嘴的父亲写信，警告他事情的严重性！”
归因的灰色眼珠来回转溜，已经在思考如何措辞，以及该让谁携这份书信快马加鞭赶回去了。
“可是，归因叔叔。如果那个小女孩……”
“你个白痴！”
红发大汉忍住想要一巴掌掴在对方脸上的冲动，把拳头攥得咯嘣直响。
“金发蓝眼？这样的女孩遍地都是！你最好给我把紧口风，格威。我们亲爱的国王陛下——那个死要面子的笨蛋若是知道有人走漏了消息，指不定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到时候，整个方克斯家族都要遭殃——你听清楚了吗？”
归因凑到格威的耳边低声说着，后者闻言不住点头。
“哼。堂堂国王居然会相信占卜师的一面之词——真是愚蠢至极！整天盯着星星发呆的家伙嘴里能蹦出什么来——全是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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